她固然刚刚一时没有忍住，放纵了些，但她终回是个大家闺秀，如今更是一国之母。苏醒过后，哪里还能不顾自己此刻的仪态。

秦墨宣看她这个样子，心中了然，轻笑道：“清浅，为何不抬头看孤？”

“臣妾此刻仪态尽失，不好抬头见陛下。”

秦墨宣将手搭在月清浅的肩膀上，笑道：“清浅，在孤的眼前，你可以不必在意这些。孤刚刚已经说了，孤是你的家人，也是你的靠山。”

他的话，让月清浅心中微热，“陛下的好意，臣妾心领了。但臣妾在家人眼前，却也万万不敢轻易失了仪态。还请陛下稍等片刻，臣妾下往收拾一番。”

秦墨宣噎了一噎，没有想到月清浅家教这般严苛，竟是在家人眼前也是如此。他忽然有些心疼，却又不知是在心疼她从小的生活，还是在心疼她此刻。

见月清浅就要转身时，秦墨宣一把拉住了月清浅的手臂，道：“清浅，你真的不必在孤眼前如此。家人眼前不行，那知己的眼前总回是可以的。”

月清浅一愣，“知己”二字在她的脑海之中久久不散。

或许，她同秦墨宣之间成为知己更好一些吧。

既然最后的宿命逃不过，那总回可以选择以何种方法同秦墨宣相处。

若是知己，那么为知己而逝世又如何。

秦墨宣虽是帝王，可她目前并不想做一个能救天下的巨大女子。

她并不愿意为一个帝王而逝世，即便那是大义。

或许，也正由于她的宿命要与大义纠缠在一起，所以她才会这般抗拒。

但若是为一知己而逝世，她或许会心甘甘心得多吧。

她并不盼看预言中那般，她和秦墨宣彼此生情，最后却生逝世相隔。而且，她还进了冷宫。

“若是知己，臣妾很是愿意。”月清浅终于抬开端来，看向了秦墨宣。

月清浅此刻，如深潭般的眼眸，更添了几分楚楚动人之感。固然眼力通红，却依旧俏丽，甚至还多了几分可爱与娇俏。

秦墨宣安静的心湖之中，似是被投进了一粒石子。“扑通”一声，声音虽小，但却泛起了阵阵涟漪，久久不能平息。

他心中有着渺小的变更，但脸上却依旧如常，看不出什么来。大约是习惯了假装，所以即便心绪有什么变更，却也不会轻易表现出来。

秦墨宣笑了笑，道：“人生得一知己，足矣。”

自那日以后，秦墨宣和月清浅二人，倒是真的像是朋友间的相处了。

只不过，月清浅心中总回是对秦墨宣有些疙瘩。

让她从君臣关系转为知己关系，还是有一些难。毕竟，君臣之间，臣子是会怕国君、畏惧国君的，而知己之间不该有畏惧。

秦墨宣虽说是如此，但月清浅却也不能全然按照知己方法往相处。万一那一日惹了君威，反倒是得不偿失。

气象渐渐变得更为严冷，而东齐国的太子和太子妃也是时候该来了。

秦墨宣自从知晓，十仲春初东齐国太子和太子妃会来以后，这心情便一直没有好过。

也唯有在月清浅那里，他才干暂时忘记这件事，才干获得片刻的安定。

而在月清浅不在的时候，秦墨宣却又会陷进到这件事情当中。也正由于此，他越发地爱好往月清浅这边跑。

这种情况看得內侍总管张泉盛，心坎有些着急。他也看出来了，陛下只有在王后娘娘的眼前才会暂时忘记。

但这毕竟只是治标不治本啊，偏生陛下在王后娘娘眼前也没有提及此事。

张泉盛便自作主意，在私底下将此事说与月清浅听了，盼看她能够好好劝劝自家陛下。

于是，这一日，见秦墨宣连奏折都一块儿带过来了，惊奇之余也在想着措辞。

“陛下，你近来为何总爱好往臣妾这儿跑？”月清浅明知故问道。

秦墨宣听闻，挑了挑眉，道：“清浅这是不欢迎孤来？”

“臣妾哪敢啊，只是有些奇怪，陛下竟是连奏折都全部直接带来了。”固然，秦墨宣之前也有这种情况的时候，但是并未将所有奏折都带来，而只是带了精要的一部分罢了。

可如今看来，秦墨宣根本是连看都没看，大概是在收齐奏折以后便直接来了此地吧。

这种情况确实没有产生过，秦墨宣噎了噎，道：“孤想多些与你相处的时间，不行吗？”

月清浅：“……”这话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接。

最后，索性直接开门见山道：“陛下，听张总管道，你这几日，为东齐国太子和太子妃即将来临一事而心焦？”

秦墨宣的神情瞬间冷了下来，“孤不想谈论他们二人。”

“但他们却影响着陛下，陛下不想谈，臣妾懂得。但陛下要走的那条路，是不该为这些事情所扰的。有些事情，陛下早晚要面对。陛下如今却也谈论此事都做不到吗？”

帝王之路漫漫，何况秦墨宣还是要做一个一统天下的帝王。这条路既艰巨又漫长，以后定然会碰到更难之事。

但秦墨宣如今却因儿女情长而困扰。

随着月清浅的话，秦墨宣的脸色越发地冷冽。

“孤说了，孤本日不想谈此事。”秦墨宣衣袖下的手紧攥着，额角暴起的青筋，可见秦墨宣已经十分克制了。

若非眼前这人是月清浅，只怕早就被拖出往斩了。

月清浅知道秦墨宣此刻已经在发怒的边沿了，他的声音也听得出来，十分地冰冷。

然而，月清浅却并不打算就此掀过这个话题，持续道：“本日不谈，那陛下打算何日往谈？等东齐国太子和太子妃来的那一日吗？那陛下又是否就能断定那一日能把持好情绪呢？”

秦墨宣大概已经哑忍到了极点，本来他便是不想往想起那些事情，才会来到鸾凤殿内。除了月清浅在的处所，他才有片刻的安定。

可如今，却连月清浅都提起了此事，逼他往直面那段过往。

若真有那么好忘记，真有那么好不往在意，他也不会苦楚这么多年。

“陛下，就算你不想谈论这些，却至少应当想想西秦国，这其中的利害……”

“别说了！”月清浅还未说完，便已经被秦墨宣打断了。

“月清浅，你是否忘记了自己的身份？”秦墨宣恼怒之下，便说出了这一句话。

月清浅微微愣了愣，随即冷淡一笑，低垂着眼眸道：“臣妾倒是忘了，君臣之间，哪里会有什么知己之情。是臣妾想得太好了，既然这是陛下想要的，那么臣妾便如陛下所愿。臣妾今后会恪守君臣之礼，再不会造次了。”

月清浅对着秦墨宣行了一个大礼，道：“请陛下恕臣妾以下犯上之罪。”

“你……”秦墨宣气急，盯着跪在地上低垂着眼眸、一副恭敬样的月清浅，着实气愤。

随即，只能拂袖而往。在这里，他是再待不下往了。

“臣妾恭送陛下。”月清浅的语气前所未有的恭敬。

这让秦墨宣行走的脚步微微一顿，但他并未停留。

内侍总管张泉盛在看到自家主子出来以后，愣了下，赶忙上前问道：“陛下怎么出来了，不是才刚来？”

秦墨宣冷眼扫了一下张泉盛，“私下议论主子，自往领罚吧。”

张泉盛立即便反响过来，看来王后娘娘并未劝告成功。自家主子目前的样子显然是气极了，他丝尽不敢有意见道：“是。”

秋月见陛下怒气冲冲地离开以后，便赶忙进进了殿内，问道：“娘娘，您和陛下这是又怎么了？刚刚陛下临走前，还让张总管自往领罚。”

月清浅的视线在那一堆奏折上，听到这话才稍微转移了下视线，道：“倒是本宫连累他了，你晚上往张总管那里慰问几句，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是，可是，娘娘毕竟和陛下怎么了？”秋月有些担心肠问道，固然明知不会有答案。

月清浅果然没有说产生了什么，只是淡淡道：“秋月，派人将这一堆奏折送回承乾殿吧。”

“是。”秋月也不再多问，退出殿外安排人往了。

月清浅走至窗边，打开了窗户。冷风透过窗户吹了进来，拂过月清浅的面颊，她感到心闷的感到终于好了些。

月清浅就看着窗外因着冬季已然萧条了的风景，静静地出着神。她又抬头看着有些灰蒙的天，幽幽地叹了口吻。

若有机会，她也盼看自己能够往外头的世界看看，惋惜只是奢看罢了……

至那一次以后，秦墨宣再没来过月清浅的鸾凤殿，两人也再未见过。

月清浅在内侍总管张泉盛领罚过后，往看了一次。那次算是二人相隔最近的时候了。

月清浅前脚刚走，就在她拐弯过宫墙的时候，秦墨宣从另一头过来，两人正好错过了。

秦墨宣身边伺候着的人眼尖地看到了，对着秦墨宣道：“陛下，刚刚那个不就是王后娘娘吗？”

然而，秦墨宣只是顺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并没有看到月清浅的背影，倒是看到了她身后的宫女。

他默了默，便直接进了张泉盛的住处。

之后，他们二人便再未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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