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另有其人

作品:《女先生

另一方面,邓丽莎的手包里放有一张大学生画展的邀请卡。庆功宴后,瞧着时间还早,便转往了画展。

因不是周末,加之学生的毕业作品到底没多大名气,来的人并未几,倒是可以走上近前细细观赏。

“小姐也爱好这幅油画吗?”

邓丽莎看得进迷,忽闻声有人相问,倒先吓了一跳。

扭过身来,见旁边站了一个鼻梁上架玳瑁眼镜的年轻男子,西装口袋还插着一只自来水笔,是回国的留洋学生常有的装束。那少年将笼在身后的手,往前一伸,一笑起来眸内就闪着一层光,看起来十足的阳光。

邓丽莎慷慨地回握他的手,笑答:“我感到这画很有意思,刻画的是码头上依依惜别的场景,名字叫背影,猛一看似乎是在说这些送别亲人的背影。可是,驻足细看的话——”她松开手,往画里的甲板上指往,“我想应当是在说这个人。”

循着手指的方向看往,甲板上果然有个孤寂的背影,与轮船上的其他人显得格格不进。

少年扶了抚镜框,点头道:“是啊,这个背影或者是因不忍离别,也或者是骚乱的时局已经让她失往了亲人。”

“满船的人独这个背影如浊世浮萍。”邓丽莎喟然一叹,想起自己远渡重洋的时候,虽没有画中背影那般哀凉,却也是饱受思乡之苦,眼圈就不由红了起来。

少年仔细肠递过一方叠得齐整整的灰色格子手帕。

邓丽莎一时未想太多就接过来拭泪,拿下来一看,才抱着些羞赧,说道:“不好意思,沾上脂粉了。”

“无碍,孤家寡人一个又无需对谁交代。”少年付之一笑,就抬了手要接。

“我还是帮你洗了吧。”邓丽莎的手段却往回一拐,笑道,“这位先生,可方便留个地址给我,改日必订婚身送还。”

少年笑笑地点头批准了,随手从内侧口袋里取出一张名电影递过往,便就走开了。

邓丽莎看看手帕,又看看名片,再看看油画,嘴角不由地往上一翘。

晚半天,邓公馆里传来一阵清脆的电话铃声。

邓丽莎恰在电话旁看杂志,顺手便接起来便问哪位。

那头的沈初云不大断定地问可是丽莎小姐在听,得到确定的答复,才向她说道:“我是初云,上午那事儿我探听出来了,是你表姐夫用的车。”

邓丽莎听时,眼神骤然一凝。不管她和梁绣珍之间怎样地闹抵触,到底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表姊妹,仍然会在此事上替她抱不平的。早前就一直听闻,韩府里大爷二爷两位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也是由于这种传闻,让她对韩仲坤一直存有些偏见,这才彻底断掉了两家联姻的可能性。如今自己既然亲眼见了,不免要替梁绣珍打算的。赶紧对听筒那头说道:“电话里不方便,你不要出门,我这就赶过来。”

沈初云答应了,心里想的是叫邓丽莎想方法往和梁绣珍说说。上午坐汽车的那个女子,看气质倒不是一般人,这样明目张胆地用着家里的汽车,只怕是个祸根。

哪知邓丽莎来了,也是满心的为难,迟疑得很:“原该是我往说的,可我跟你一样,感到为难极了。说到底她毕竟是我表姐,可她做的那些事情我又实在反感。不瞒你说,我们已经许久不联络了,忽然地跟她往说这样的事情……我表姐的性格我是知道的,凡事讲面子,爱好人家顺着她。不管是谁,要是不警惕撞见她的错处,她就要当人家是敌人,长久地记恨下往。凭我和她现在的关系,假如往说了,她必定嘴硬得很,还会说不过一桩小事,三五天内保管能解决,或许还要大大地教导我一番,让我跟她学着点儿。”

听了这一说,沈初云心里就咯噔一下,更为犯难了。自己从前甚少掺和家里女人间的争端,因此对于各人的性格也是一知半解。前一阵想着邓丽莎实在委屈不过,就同梁绣珍有过一段的不兴奋,照此说来,岂不是要被她长长久久地记恨了?

因想着,便将眉一拢,苦恼道:“我倒不是推托,你也说了,你表姐好面子,向来在我眼前很主意她的‘御夫术’,我拿不准仲平的事是否在她容许的领域内。假如她本身容许,我往说了,倒像是看她笑话似的。”

“你听她吹呢,实在外强中干罢了。试问在婚姻里的女子,有哪一个是不想得到虔诚的?”邓丽莎又叹了一记,背脊颓废地一弯,“实在我们之中,不管谁往说,从她眼里瞧出来,都是看笑话呢。我不过想着,我不与她常在一处,拿不准我往说的时候,她是否有空,又是否心情不错。这样伤人的话,总要挑个好机会往说呀。你与她一个屋檐下住着,方便瞧她眼色不是。”

沈初云认为这个主意也很有理,便艰巨地点点头:“那我……假如有机会的话,想方法同她聊聊吧。”

邓丽莎松了一口吻,主动拉起她的手来握着,摇了两摇,算是达成了协议。

这些天韩仲秋总是在家待着,像是防着人探听陈依曼住处的样子。他又是个好玩的,安静不下来,所以客厅里的话匣子常开着,不方便说话。若要叫他出往走走呢,他定然又要推辞伤口没好透,嗔怪沈初云心太狠。若叫他往卧室里待着,倒又会让他把话都听了往,再往说给韩仲平听。别的处所又恐有别的耳朵听了,更加对梁绣珍不利。因此两人是在东侧的书房里相见的,自然沈初云搬来独睡一事就此裸露了。

“初云,你们夫妻这个样子……”邓丽莎四顾一番,欲说不说的。她到底是未婚,跟人谈这些脸上不由地微微泛了红,低头咬了下唇,声音一字低过一字,“我也不会说了,只是感到你这样……”

“我这样过日子,忒没意思了吧。可我真的没方法呀!”沈初云接着她的话往下说,人往椅背上一靠,看着天花板怔怔出神。

邓丽莎坐起来,走到她身后,环住她的肩,轻声问:“是为了什么事呢,很严重吗?”

仅仅是一问罢了,沈初云想起韩仲秋的种种所为,嗓子眼就有了一股酸楚几欲喷出,忍着哽咽道:“很严重,有被耻辱的感到。他耻辱我作为妻子的尊严,我倒已经习惯了。可是这一次,似乎连同智商,和仅剩的一点点信任也被耻辱了。”

邓丽莎眼带迟疑,咬了咬银牙,向她直言:“可能我这人比较心狠,换做是我,这个脓疮早要割掉了。”

沈初云眼神木木的,摇头苦笑道:“最后一点耐心了,他要再超出一点点,我也就……真要再被蹂躏一次,我可能会感到连众叛亲离都不是事儿了。”说时,一滴滚烫的泪顺着面颊直流到衣领里往了。

不等她两个谈完,外头就传来了韩仲秋懒懒的声音:“还不吃饭吗?”

张妈应声说,就往厨房里看看。

他就是这样的,一副纨绔样子,不是出门作乐,就是在家摆少爷谱儿。

邓丽莎看看沈初云逝世寂一般的双眸,打从心里替她不值,可能为她排忧的,不过是早早告辞,不要让她在朋友眼前太过丢人罢了。

“我送送你。”沈初云擦了擦泪痕,又起身拍拍衣裙,似乎想连同心里的尘埃也一并扫往。

两人出书房门,看见韩仲秋正在廊子上逗韩太太屋里养的大白猫。

“这不是丽莎小姐嘛,都这个点了为什么走呢,一起吃饭不好吗?”

邓丽莎鼻子里无声地哼着冷气,出口倒是笑笑的:“不了,家父家兄都忙得很,母亲一个人总是孤单单的,我得早些回往了。”

沈初云自不作声,顶着一双微红的眼也不好送出往多远,免得遇见人,又要问起缘故,因而在院门口打了个转也就回来了。

韩仲秋仍在那里逗猫玩,见她回来了,欲待问一声,她那份饭菜要不要一起送来。哪知沈初云心内很不痛快,一阵风似地刮到了书房不说,门还关得砰砰直响。

“德行!”韩仲秋一斜眼,也懒得多搭理。

是日,正值阳光恰好。微风渐渐吹来,裹着一阵阵的花香。

翠姨站在廊檐下,蹲着身子摆弄她那几盆花草,屋里一个老妈子,唧唧哝哝一直随着她说些什么。她听时眼波不停地流转,随即搁了小剪子在一旁,扭着腰肢进屋换了一身亮眼的新装,就串门往了。

“呦,二少奶奶新雇的梳头夫人真是手巧啊!”

梁绣珍闻言,自是自得。又早在镜中看清来人了,转身叫了一声“三姨娘”,拉着一块坐下,道:“我呀,实在是想剪个新式头发的。可前儿上大栅栏的发廊一看,队伍都快到北海了。我就偷偷递了名电影进往,想叫老板通融通融,成果人家就把我引到二楼小包间里,说好听了是请我喝茶。可是,你猜怎么着!”说时,两手一伸就开端掰着指头数起来了,“总理家的四位千金,爸爸衙门里的次长太太,居然都在。”

翠姨自往长沙发上坐了,听得进味,不由握了帕子抿嘴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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