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得失(1)

作品:《偷天换日贼千金

如此神神叨叨,会是谁呢?

是谁悄悄潜入她的房间,留下这故弄玄虚的一行字?

阳光照射在台面上,不多久,台面上的水渍就蒸发了,独留一块手绢,卷在那里,她抓过来,当抹布似的、正想往台面上擦拭,突然,又停顿了一下,她蹙眉看看这块手绢,似乎想到了什么——

自己分明是将它胡乱塞进抽屉了,它怎的又在台子上冒了出来?莫非……

刚才潜入这房间的人,竟会是“她”?!

展开那块手绢,平铺在台面上,她仔细看了看洁白绢帕上、左下角绣的一弯月牙,脑海里不由得浮现了那个面黄肌瘦的丫头、低眉顺眼的模样……

“大小姐——!”

楼下一声唤,她匆忙收起手绢,往小窗外头探首张望,见张嫂就站在楼下那片庭院里,仰着脸冲她唤道:“大小姐,叶老先生在后门等您,要您今儿去外头走走,到江边吸纳一下天地灵气,别闷在屋子里,会闷坏咯!”

江边?天地灵气?——能说出这么不靠谱的话,她一下子就猜到张嫂口中提及的“叶老先生”,想必是乔装成算命先生的千总,叶一潦。

这贼眉鼠眼的老贼头,一准儿是赌得两手空空,又回来冲梅二姑娘讨赏来的!

千手门的猢狲们,孝敬来的恁多“赃物”,也填不满千总的欲壑,饶是天底下最富有的人,一旦沾染了赌博恶习,金山银山都得败个精光!也难怪千手门里,如明叔、如她,都纷纷出走,门下人才凋零,再不复往日侠气凌云之势!迟早得树倒猢狲散!

“大小姐,您快下楼来吧!叶老先生正等着呢,您要是不来,他可得冲进来拿人了!”

门丁老吴远远地在吆喝,催人下楼来,可不像个家丁对主子该有的语气。在这家中,草包千金真个是由人欺负了去的。

哪能说个“不”字?

董小洁闻唤走出房间,下了楼,见院子后门那头,老吴正冲她招手,她不紧不慢地走过去,看到门外夹弄口停了辆马车,千总站在马车旁,等她。

连马车都备下了,真个要去江边?——她心头打了个突,忆及刚才在房间栉妆台上看到的那一行字:今日,遇水则避,不得出门。

真就那么巧?!

“磨蹭什么呢?还不快过来!”

千总在外头叫唤。她站在门里头,远远地看他一眼,没有错过他眼底隐的狡狯之色、嘴角一丝阴冷的笑,登时有几分明了:这人手又痒了,却不是想摸扒什么,而是想耍一耍独门绝技、再使一使“神仙索”——夺人性命!

出门,随他去了,铁定凶多吉少!

“神仙索”,锁神仙!她曾踩入陷阱,吃过一次亏,险些搭上性命!但是……茂文昌在京师,千总则来了沪上,这二人,若不能除其一,一旦再次联手,她一人如何能应付得了?

想必,董家大姑娘在他们眼里,也是欲除之而后快的心腹大患!

也罢,今日就随他去了,也好做个了断!

心念一转,她眉宇间浮了坚韧之色,毅然走出门去。

经过夹弄这一段,斜刺里却冷不丁蹿出一人,冲上来一把拉住了她。

“阿笙?!”她能躲开的,却在看到来人的一刹那,呆了一下,无法再躲开了。

“别去!”典谟居然早早就等在董家后门这条夹弄里了,快到酉时,见她却要出门,他如何能按捺得住,这就冲出来横加阻拦,“去不得!别忘了咱们之前的约定!”叶子必须跟他走,跟他远走高飞!

“我……”她慌了一下,又竭力稳住,心知千总就在夹弄口盯着她,阿笙再与她纠缠下去,只怕会被千总瞧出破绽来!

“亵渎”与典谟之间的瓜葛,千总是晓得的,绝不能在此时此刻、暴露了自己的身份,绝不能让千总有所觉察!

不能向阿笙解释什么,她只将揣在兜里的那块绣蝶丝帕掏出,塞回他手里,而后,十分决绝地道:“你认错人了!我不知道你说的叶子是谁,我也不会跟你走,你别再来纠缠我!”

“叶子!”典谟情绪激动,拼命阻拦着她,大声道:“你别走!我不会再让你走的!”

这一回,他紧拽着她不肯松手,她使劲一挣,只听“嘶啦”一声,拉扯间,落回他手中的那片薄薄的绣蝶丝帕、被撕扯开了,扯成了两截,刺绣的蝴蝶,宛如折断了羽翼,坠落在地上。他见了,神色一怔,她却趁机挣脱了。

“这东西还你!”她强自稳住心神,不去看他的脸色,“还有那块糕点……抱歉,你送的点心,我给书言吃了!”

她飞快地说完这句话,却,仍略显慌张地,踩着了落在地上的两截断帕。

在他眼里,就像是她十分嫌弃地踩踏着那只断翼的“蝴蝶”,宛如践踏着他的一片真心。她那样急于避开他,似已反感他这个人,厌恶他的纠缠不休,甚至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就那样无情地转身,走开。

临走时,她在他的伤口,洒下了一把盐:

“请你,离开董家!从我的视线里,消失!立刻、马上,卷起你的铺盖,有多远,走多远!永远都别再回来!”

她走了,甩开他的手,冷冷地落下一句绝情的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独留他一人,呆呆地站在夹弄里,满面悲凉之色,伤心不已!

她如此绝情,难道……是她移情别恋了?

不,或许,只是他自作多情,一相情愿惯了,始终不肯面对现实,不肯承认——她一直不爱他,从来都不曾爱过他!

默默守侯、默默等待,侯不来佳人回心转意,等不来他想要的结果!往日的信赖与默契,只不过是他一人的痴心空付!

直到那个叫书言的男人出现,他,就连当她亲人的资格,都被剥夺了!失去的,不仅仅是家人,爱人,还有……他心灵的支柱!

他在她面前多出现一秒,却只换来她无情的驱逐,似厌极烦极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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