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范瑜晖强撑着架子赶到的时候，只看到了山洞口的那股无端而起的风。

眉头微微一皱，范瑜晖赶快收敛了心神，目光向着躺在地上的萧晓晓望了过去。

清冷的玄了脚步微微一错，好巧不巧的就挡住了范瑜晖的视线。

范瑜晖突然就打了个激灵，仿佛被巨鹰牢牢的锁住了一般。

不过，仅仅是一瞬间，那股子异常就消失不见了，仿佛一切只不过是个错觉而已。

抬头，依旧是月朗星稀。

而那个受万人敬仰的朱雀国国师也依旧冷冷清清的，没有半分的异常。

虽然，此时的玄了没有了那身一直穿在身上的猩红袈裟，但是那谪仙一般的气质丝毫没有受损，仿佛那身浅灰色的里衣就该如此穿在他的身上一般，如此的和谐。

所谓人靠衣裳马靠鞍。

那只是一句屁话。

朱雀国这一代国师哪怕如乞丐一般的衣不蔽体，依旧还是万人敬仰。

羡煞了多少的名门的贵公子啊。

范瑜晖一时间有些走神。

几息之后，范瑜晖禁不住微微晃了晃头，晃去了头脑中那些不大合时宜的杂念，痛心的说了起来。

“凤儿妹妹，都是姐姐不好，让你受这份罪，差点……”

话未说完，范瑜晖就抬手揩了揩眼角微微的垂下了头去，似乎哽咽着说不下去了，而她眼梢的余光却一直注释着萧晓晓的方向，尽管玄了挡在了萧晓晓的身前，她什么也看不到。

“如嘉公主无需如此，”

清凉的月光下，只着了浅灰色里衣的玄了悠然的说到，“她如今身中毒蛇剧毒，昏睡未醒，如嘉公主怕是要白费心思了。”

范瑜晖差点就一口吞了自己的舌头。

如此犀利的直白讽刺竟然出自玄了之口？

真是大大出乎了范瑜晖的预料之外。

这个玄了平日里虽然也敏锐，但是言辞间却多是温润的，就算是有人说话实在难以入耳，他也只是悲天悯人一般的提醒一句，从来没有如此明晃晃的犀利讽刺，更不会让人如此下不来台呢。

这一次，范瑜晖再也不能用错觉来安慰自己了。

玄了已经明明白白的告诉了她，他生气了。

后果很严重。

一些对付庸人的那些无用的废话，趁早都收拾起来吧，免得说出来污了人家的耳朵，也平白的让自己下不来台。

‘咳’‘咳’、‘咳’，……

范瑜晖装模作样的咳嗦了几声，藉此掩饰了自己的尴尬，打叠起了精神再次开口。

“国师大人明鉴，”

范瑜晖的声音无比的真诚，“明人面前不说假话，栖凤郡主的确是在我协助之下下的珞珈山，可我也是不得已的。朱雀和青龙联姻之事您也是知道的，离歌他、他虽然遵了皇命，可心里头却还是有着疙瘩的。离歌和栖凤郡主兄妹情深，世间若是有能解的了离歌心结的人，也只能是栖凤郡主了，所以……”

范瑜晖再一次说了半截话，只不过这一次却是把为难的祈求目光直接投向了玄了。

“哎！……”

一直仰望着姣姣满月的玄了就长长的叹息了一声，满是无奈。

“人说如嘉公主果敢、聪慧，却为何一而再三、再而三的要把贫僧当成一个愚人戏耍呢？”

声音还是那副声音，依旧是悲天悯人的，仿佛范瑜晖做了什么明晃晃的十恶不赦之事，让人实在哭笑不得似得。

“这……”

范瑜晖额上突然就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子，仿佛自己心里最隐秘、最难堪的小心思都被人看穿了一般。

沉默了足足小半盏茶的功夫，范瑜晖才一咬牙，带着最后一丝侥幸说到，“如嘉句句实言，如嘉身份特殊，担心自己将来的的夫婿有什么不对，不明白大师为何如此指责，还请国师大人明言指教。”

话音落地，范瑜晖把心一横，直接抬起了头来，直直的望向了玄了，眼眸中隐隐的泛起了泪花。

“哎！……”

玄了就再次长叹了一声，“如嘉公主固然可以儿女情长，可青龙国二皇子却从来是国事为重的。”

微微一顿，玄了终于收回了仰望月辉的目光，迎上了范瑜晖带着控诉的目光，一字一句的说到，“靖山王世子固然会因为入赘青龙国一事心头耿耿于怀，但他却绝不会以为这事耽搁了军国大事，你既然倾心于他，难道不知他心性如何？不知道他远离朱雀帝都到底是为了什么？”

在玄了那能看透一切的目光注视之下，范瑜晖终于彻底的垂下了头去，喃喃的说到，“我知道，我知道，我都知道的。可……”

范瑜晖突然‘嚯’的一下子抬起了头来，不管不顾的大喊道，“可正是因为我都知道，我才不能坐视不理，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奔赴险境而无动于衷，我不能，我不能！”

“你不能，……”

玄了盯着已经到了崩溃边缘的范瑜晖，进一步问道，“你不能眼看着萧离歌奔赴险境，所以撺掇着那个始作俑者去给他解围？”

“是。”

范瑜晖干脆大大方方的承认了心底最隐秘的小心思，大声的说到，“白虎国野心勃勃，白虎太子之所以能说服那龙兰老巫助他搅动这一盘千古棋局，难道不是因为栖凤郡主？离歌他爱妹心切，如此冲动的赶去龙兰，无异于羊入虎口，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去送死！”

“糊涂啊！……”

玄了微微的摇了摇头，又追问了一句，“你既然明明知道萧离歌爱妹心切，又何苦去碰他心底的这一逆鳞？一旦有一天他知道了此事的真相，会如何想你？又会如何对你？”

“我不管，我顾不得了！”

范瑜晖声嘶力竭的吼到，“我要他活着，我只要他活着！哪怕他恨我！哪怕他一辈子也不愿意见我，我都情愿。”

“哎！……”

玄了终于微微动容，他第三次的长叹，声音里终于带出了真正的悲悯，缓缓的解释道，“龙兰虽然处境特殊，他们的老巫也的确有些本事，不但偏过了无尘老国师，更蒙蔽了朱雀皇帝这么多年，可他行事也并非滴水不漏。更何况，如今那白虎太子野心勃勃，急于搅动天下风云，那龙兰老巫与他携手，那破绽自然也就越漏越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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