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八）

满楼和素心第二天从小小的宾馆出来，就开始寻找房子。

既然来深圳是长期打算，那么，最要紧的是尽快找到房子，然后安定下来。

两个人走在深圳的大街上，那时候，深圳不比十年后，成为一线大城市，很多针对外地来寻梦的年轻人的服务设施没有配套齐全。

两个人找了半天，累得两条腿走不动路，每走一步，如同踩在棉花上，瘦弱的素心被落在后面，对着满楼的背影喊：“累死我了，能不能歇一歇？”

满楼回头看着她，对她说道：“不能歇，下午再找不到房子，我们又要住宾馆。”

素心想到昨天晚上，满楼差点煤气中毒而死，立马振作精神，加快步子，跟上了满楼。

满楼微微笑了一下，低头看了素心一眼，只见她面色苍白如纸，额头上冒出黄豆大般的汗珠，她原本就瘦弱，这几天的奔波劳累，她好像更加瘦了，整个人如纸片人，走在街上，如果来一阵大风，估计会把她吹跑。

这一切，都是因为他说要南下深圳创业导致的，她原本是学霸，成绩优秀，又喜欢读书，是打算到法国去留学的，而这一切，只因为他内心一个决定改变的。

他欠这个女孩实在是太多了！

他伸出手，一言不发地替素心提过沉重的行李袋。

素心有点呆，感激惊喜地看了满楼一眼，这种被身边男人默默关怀照应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她喜欢这种亲蜜的感觉。

全身好像蜂蜜上身，甜滋滋的。

“走吧，找到房子就可以休息下来了。”

素心点点头，看到满楼关心自己，立马有了精神，脚下步子生风，紧紧跟着满楼。

满楼心事重重，他沉吟半响，对素心说道：“你会不会后悔？”

“后悔什么？”素心抬起头，不解地看着满楼。

满楼面皮有点发烫，他迟疑地说道：“你并不喜欢深圳，你对创业也没兴趣，你为什么一定要陪我到深圳来呢？”

“你说呢？”素心很聪明的反将一军，她希望身边这个她从小就深爱的男人明白她一片芳心。

小小的眼睛因为心事即将被人知道，激动得发亮。

满楼的面皮涨红，他就是再傻也明白了其中的原因，素心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他，这个，代价未免太大了，可是他的心中，只有一个人。

他顾左右而言其它，对素心说道：“要不你现在回去吧，你当时同意来深圳，大概也没想到创业如此辛苦吧，要坐很久的火车，要住简陋的宾馆，我差点煤气中毒，要找房子，如一个没有家的人，就像那水上的浮萍，四处飘泊，载浮载沉。素心，要不，你现在回去吧，你大表哥有能力，我想现在只要你肯回去，到法国去留学，你大表哥肯定有本事让你过去的。”

“我不回去！”素心斩钉截铁，小脸板得像核桃般僵硬。

满楼急了，抬起头来，对她说道：“为什么呀？”

女孩的心思你别猜，你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满楼一头的汗。

素心想了想，笑着说道：“因为我和你在一起很幸福啊，我为什么要远离幸福呢。”她歪着头一脸深情地看着他。

“可我——”满楼说不出来，看着心地温柔的素心，真实的情意实在说不出来。

素心替他回答了：“你还没有忘记她，没关系，我相信时间，时间会解释一切。时间会证明谁是真的对你好，谁是真的适合你！”

满楼呆了呆，是吗，时间，如同流水般的时间，如同读书时用的橡皮檫，可以把往事全部抹除吗，可繁绮不是他用笔写在纸上的字，而是铁一般的烙印，深深地烙在他的心里，他的生命里，他的灵魂里。

满楼沉默地望着远方，此时此刻，繁绮在做什么呢？

唉，往日伤痕发到紫，长街谁伴我和子？两个人从相爱到分手，总有一个人先忘记，一个人后忘记吧。

素心看到满楼发呆，伸出手轻轻地推了他一把，对他说道：“好啦好啦，我不要你做什么承诺，别再为难了，快点找房子去吧，唉呀，我都饿了，早餐随便吃了一点，现在都一点了，满楼，我们能不能先吃饭，吃饱了饭才有力气找房子呀。”

满楼笑了起来，看了素心一眼，见她如一个小姑娘一般，两只手捂着肚子，动作十分地滑稽可爱，他说道：“走走，吃饭去，饿坏我们小素心了。”

素心笑了起来，内心甜蜜如糖，“小素心”哈哈，小时候，她爸爸妈妈叫她小素心，后来满楼听到了，也这样叫她，不过自从他十八岁之后，就再也没叫过她这个名字了，真是久违了！

两个人找到一家快餐店吃了饭，吃饭时，素心自己只吃饭，不吃菜，用一双干净的筷子不停地给满楼夹菜。

满楼看着碗里堆得冒尖的菜，对素心说道：“不用了，你自己吃吧。”

素心笑得眉眼弯弯，对满楼说道：“你是男人，要多吃点，吃好点，我是女人，无所谓。”

满楼就征征地了，他停下筷子看着素心，她真像他乡下的母亲，农村的女人，或者说农村长大的女人总是这样说话的，他母亲就经常这样给他父亲夹菜，然后说同样的话。乡下重男轻女，男尊女卑,，时间久了，女人们总是用“自己无所谓”的方式照顾着爱着自己家的男人。

他心想着，也许素心说得对“时间会证明谁更适合他”他和素心来自相同的环境，不用说话，也能彼此深入的了解，素心也许更适合他，只是他的心，想到这一生没有了繁绮的陪伴，那些在一起的快乐时光，如今遥远的如同天边的云彩，他的心就像凌迟似的发痛。

“发什么呆，快吃饭，吃完找房子，都快两点了。”

素心已经吃饱了，轻轻地伸出手把菜碗往满楼那边挪了挪，满楼点点头，低下头猛吃饭。

两个人吃饭，有了力气，继续找房子，运气慢慢变得好起来，终于在天快黑的时候，找到一个房东愿意出租房子。

房东狐疑地看着他们两个，对他们说道：“可我只有一间房子出租，你们是夫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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