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三）

这些话如果在他清醒的时候说，江城子会很高兴，他会嘴角挂着笑容，扬着一侧的眉毛，谦和地却无比认真地听她感谢他。

然而，在他清醒的时候，她金口难开，最多说一两句话，只有在他昏睡失去意识时，她的话语才会像黄河之水滔滔不绝吧。

在她低着头向他倾诉对他的夸奖和尊敬时，只觉得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有时候她猛地抬起头来，以为江城子醒了，然而，只是她的胡思乱想，江城子如同石雕一般安详地闭着眼睛，窗外的阳光强烈，一闪一闪的，如同小精灵一般，落在医院白色的被子上。

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知道这些夸奖的话也并没有起什么作用，五天时间过去，江城子仍旧长时间地昏睡着，一动不动，仿佛一个木偶。

钟繁绮看着这样的他，有时候都会害怕，担心他就在这漫无边际的昏睡中停止呼吸，离开这个世间。

有时候，这个想法简直让她疯狂，她会颤抖地伸出手去探测江城子的鼻息，直到温热的鼻息喷到她的手上，她才确定他没有就这样逝世。

第六天，她的父母亲来看江城子了。

钟乳石看到他一直欣赏敬畏的后辈江城子变成了这个模样，不由红了眼圈，他咳嗽了两声，对钟繁绮说道：“繁绮，医生怎么说的？”

繁绮又鹦鹉学舌地把医生的话说了一遍。

如果唤不醒，就会一直睡着，成了植物人，呵呵，“植物人”这个称呼真是形像，人活得像一株植物，不能说话也不能动。

钟乳石长叹一声，低声说道：“没想到那么厉害的江城子也会走到这一步，这是意外，还是有人谋害？”

听到这里，钟繁绮眉毛一挑，咬牙切齿地低声说道：“爸，出事前江别怨给我打了一个电话，是他撞的江城子，我不敢告诉江建军，觉得太残忍了，两个儿子自相残杀，但我可以确定以及肯定是江别怨撞的江城子！因为我和城子联手，我们两家集团一起结成攻守联腽对付他，他频临破产，走投无路，才起了杀心，他死也要拉着城子陪葬，他简直就是恶魔！”

听到女儿这么说，钟乳石呆了一呆，好像一个响雷在头顶滚滚而过，他震惊地说道：“你确定？”

“当然！”钟繁绮咬牙切齿，“我可以用我的性命发誓！”

钟乳石看到女儿如此神情，又说出如此的话，不由信了，他的身子晃了晃，感叹道：“唉，我一直觉得自己没有儿子是我人生最大的憾事，可有儿子又怎么样呢，江建军有两个儿子，两个儿子却从小不和，互相残杀，这样的两个儿子，不要也罢。”

“爸——”钟繁绮担心江城子听到，朝钟乳石使眼色。

钟乳石看了石像般的江城子一眼，说道：“他要真能听到，说明他有希望了，唉——”

钟繁绮瞪了她父亲一眼，对他说道：“他只是昏迷，又不是死了，怎么会听不到，爸，你说话不要那么直接好不好。”

钟乳石点点头，对她说道：“告诉你一个消息，今天报纸上的头版头条——”

“什么？”看到她父亲认真的小眼神，钟繁绮内心急速度跳动起来，心跳的速度超过她呼吸的速度。她爸如此说话，肯定是大事，就像当年，蒋家发生那样的大事，她爸也是拿着报纸，脸上也是这样的表情。

钟乳石说道：“江别怨把集团丢下不管，卷款跑路了。”

“跑路了？！”钟繁绮震惊得站了起来，大眼瞪得铜铃大。

“是啊——”钟乳石慢悠悠地说道，“我们钟氏集团和江氏集团合作，天下无敌，商圈里所有的生意人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当所有人都与你做对时，肯定是死路一条，江别怨被我们挤兑得没有了客户，生产的东西也卖不出去，公司要维持下去，必须每天投入成本，一天天下来，钱越花越多，如同流水似地淌出去，而没有一点一滴的进账，金山银山也会被消耗光的，所以他只能跑路了。”

钟繁绮仍旧呆呆地，长时间无法消化这个消息，不过半小时过后，她慢慢也理清了头绪，江别怨被他们逼得如同条走投无路的疯狗，跑路前还把江城子差点撞死，从他主动来找她的那一天开始，他就开始在阴谋设计这一切了，这世上论到腹黑阴暗，江别怨排第二的话，没人敢称第一！这个人简直就是罪恶的渊薮。

钟乳石不屑地说道：“丢下几千员工不管，现在他集团的员工都拉着横幅去政府门前静坐，希望政府解决，说江别怨已经拖欠他们半年工资了，江别怨那个人啊，真是坏到极点，不过想到他逼死蒋氏全家的罪恶，拖欠员工工资，卷巨资跑路这种事只能算小巫见大巫了。”

钟繁绮点点头，对钟乳石说道：“江别怨跑路跟死了也没多大差别，我终于报仇成功！现在，我没别的心愿，唯一的心愿就是希望江城子醒过来，我欠他实在太多了，我不能这样害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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