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八）

满楼低着头，素心的话如同一条鞭子，一记记抽在他的身体上，让他透不过气来。

一会，他才抬起头来，装作轻松地说道：“怎么会，素心那么优秀，我就知道公司的李总，销售部的李龙就喜欢你，哪天我给你们安排一下。”

听到满楼这么说，素心生了气，面色苍白如纸，嘴唇哆嗦着，一言不发地站起来，一阵风似的转身就走。

满楼慌了，一时间手足无措，他从来没看到素心这么生气过，他知道自己刚才过份了！明明知道素心对自己一片心意，可是却一次又一次地装傻装糊涂，他匆匆忙忙地站起来，结了账，然后闪电般的追出去。

跑出饭店，才发现素心已经走得很远了，幸好，现在这个是吃饭的时间，出租车很难拦到，素心站在路边拦出租车。

满楼立马开着车追过去，他把车子开到她面前，对她说道：“现在这个点，打不到车的，上来吧。”

素心偏过身去，抬头看着远方，装作没有看见他。她的内心像莲子一样苦楚，像梨一样发酸。

满楼对她说道：“刚才，对不起，请你原谅我。”

素心听到满楼道歉，她的眼泪如同喷泉似地喷了出来，她愤怒地扭头看着他，咬牙切齿地说道：“钱满楼，我是长得难看，配不上你，但是我也不是菜市场卖不出去的白菜，不劳你安排相亲！”

满楼不停地道歉，对她说道：“对不起，对不起。”

这时交警朝他们走过来，满楼对她央求道：“快上车吧，交警要过来贴条了，这里不许停车的。”

素心也看到了交警，知道满楼说的是真的，不想让他被交警开罚单，便抹了一把眼泪，拉开车门，坐上了他的车子。

坐上车子，满楼立马把车子开动起来，素心想着这些年来的心路历程，那些绝望与希望交织的日子，那些有哭有笑的时光，那些时而快乐时而悲伤的岁月，不由伤心起来。

她捧着脸放声大哭，重新变回了那个得不到爱情，像哭着摘天上星星的女孩，她的爱，像水中月，镜中花，是子无虚有的东西吗，像一片云，像一阵烟雾，一次次失败，一次次挣扎站起来，哪怕明知道天上星星是摘不到的，可是她只要星星，其它的花花草草她不喜欢，她不愿意将就！

恋爱结婚的男女总是劝她找个人品好的男人就行了，不要挑挑拣拣，可是如果不找一个自己爱的人结婚，余生那么漫长，她一个人无滋无味地，如何能苦捱到头？

满楼呆了呆，看着素心如山洪暴发的哭声，他的心也纠了起来。素心这一年来，好像从来没有哭过，他创业成功，公司走向规模，开始规范化管理，素心是最好的员工，每天准时上班，经常加班，在公司从来都是兢兢业业，从来不请假，从来不说上司的坏话，从来不八卦，从来不在人前大笑，也从来不哭。

像今天这样放声大哭，这是第一次。

满楼心慌意乱，干脆在一个停车场停好车子，他把车子熄了火，征征看着车前的挡风玻璃。因为愧疚，他的内心灌满了铅，沉甸甸的。

他想着他真是欠素心太多了，素心真是一个非常好非常好的姑娘，和他一起长大，在他是瞎子时，就对他特别好，后来他眼睛复明后，她对他更加好了，她只是长得普通点，其它的全是长处，她很聪明很能干，懂得节约过日子，也会投资理财，她的钱一直在增值，她也会过一般人过的小日子，衣服总是洗得特别干净，家里永远是整洁干净的，素心在哪里，哪里就像有了春天和太阳光。

他为什么不接受素心，他在傻傻的，等什么？

等繁绮吗，她在一年前已经和江城子结了婚，现在应该孩子都有了吧。

既然这一生和繁绮没有了任何可能，自己的心千疮百孔，和谁在一起，都无所谓，那么，为什么还要伤害素心，因为他可以确切地知道，假如他答应和素心在一起了，素心将会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素心对自己的帮助很大，恩重如山，他不是知恩不报的人，而且，如果一定要结婚的话，那么，素心是最佳人选。

满楼想到这里，看到素心仍旧在在车子后面不停地哭着，他觉得自己的确是应该表个态，不能再伤素心的心了，因此，他咳嗽了一下，轻轻说道：“素心，去年公司太忙了，没有回老家，我想我爸妈了，你也想你爸妈了吧，今年，我想我们一起回去一趟吧，顺便把我们的事办了。”努力微笑着说出来，一颗心却像海边干枯的贝壳，空荡得厉害，嘴里像含着黄莲水，苦楚异常。

什么？素心以为自己的耳朵出现了问题，两边的肩膀紧了紧，耳朵一阵刺痛，耳朵四周的皮肤也因为满楼的话变得又红又热。她听错了吗？她抬起泪眼，一颗心怦怦狂跳，如同疯狂的兔子，她看着他，对他说道：“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满楼通过后视镜看了素心一眼，对她说道：“我是说，我们过年回家，告诉各自的爸妈一声，把我们的婚事办了。”

真的？！素心大笑起来，脸上还挂着泪珠儿，她伸出手，像只兔子似的窜了起来，从后面抱住满楼，兴奋地在满楼的脸上亲了一下。

满楼的面部僵了僵，十分不自然，然而，他还是笑了笑，伸出手，在她搂着他脖子的小手上拍了拍，说道：“当然是真的，我几时骗过你，我早就知道你做梦想嫁我。”她又哭又笑真像个小女孩儿，一改平时坚强镇定自律的职场女强人形像。

“呸——”素心幸福地白了他一眼，对他说道，“你爸妈啊，在你小的时候，就希望我能傻傻地看上你，因为当你看不见的时候，只有我会找你玩，你妈曾经问过我，是不是喜欢我家满楼啊，为什么天天来看满楼呢，长大了就嫁给他好不好，我说好。我只是不想失信于你妈。”

哈哈哈，满楼听得大笑起来。的确，在他还是瞎子的时候，他经常听到他妈对他爸说：“满楼眼睛瞎了，长大能不能找到媳妇，呜呜呜，是我们对不起他——”

素心对他说道：“不相信啊，等到过年回家，问问你妈不就知道了。”

满楼通过后视镜看了素心一眼，轻轻说道：“我相信是真的，我小的时候，只有你和——”

说到“和”这个字时，他停了下来，嘴里一片苦楚，他知道说出繁绮的名字，素心会很难过，他不想让她伤心，因此，识趣地沉默了。

素心这次却没有多心，大概实在是太高兴了，她对他说道：“你知道就好！”声音欢快得像是在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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