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1）

第二天，便是大年三十。江城子在素心家过了年，他第一次感觉素心的家才像真正的家，没有高宅大院，也没有成堆的下人，然而，温暖的炉火，亲切的笑容，自然的相，这一切的一切，构成了这甜蜜的家。

江城子微笑着看着他们，有时候真有一个想法，就这样呆下去，再也不走了。

素心的家对于他来说，像两个世界。在此之前，他压根没有想过，一个人可以过这样简单幸福的生活，物质可以清贫点，然而，神上却十分幸福，素心爸妈很爱素心，素心也很孝顺老人，他们一家人对他也很好。

大年三十那天，村里的乡里乡亲，互相走动，庆祝过春节，来到素心家，看到江城子，有人会对素心爸妈说道：“哟，别怨回来啦？”

江城子愣了愣，后来明白过来，自己和江别怨长得有几分像，五官如同一个模子印出来的，相似的如同清晨草尖上的两颗露水，所以被别人误会了。

素心爸妈怕江城子生气，立马解释站说道：“不是别怨，是别怨他哥，他们是亲兄弟，有些像。”

邻居就看了江城子几眼，对他和气地笑了笑，然后对素心爸妈说道：“别怨他哥来过年了，也好过你们老两口自过年啊，今年这个春节过得有滋有味吧。”

素心爸妈就咧开嘴笑起来，不停地点着头，笑眯眯地说道：“是是。”

吃饭的时候，素心爸妈也因为这一天一的相，发现江城子比江别怨好相多了，因此，也不再那么紧张，对江城子如同对待自己的小孩，特别体贴特别疼爱。

江城子被两个老人疼爱照顾着，他们不停地往他的碗里夹菜，各种肉类鱼类，他碗中的菜都要堆得冒尖了，远远地看过去，就像一座小山，江城子只觉得自己整个人如同走在春天里，虽然外面北风呼啸，乌云般的黑暗从窗口涌进来，好像马上就要下暴风雪了，但是屋子里面，温暖如春。

江城子很是感动，全身暖意洋洋，他心想，看来来这里过年真是来对了，体会到了自己从来没有体会过的温暖和爱，素心一家，就像向日葵围着太阳一般围绕着他，充满了温暖和欢乐。

吃过饭，在家里休息了一会，雪却并没有落下来，反倒是北风把乌云全部吹跑了，天空变得像深山湖水一般干净，太阳仿佛马上就要出来了。

素心爸妈看到天气好，担心城子呆在家中无聊，便对素心说道：“下午没什么事，带城子去村里转转，在房间里呆久了会闷。”

柳素心也正有此打算，因此给自己也给城子换了一件厚的大衣，然后给城子戴上帽子和手，推着轮椅就出门去了。

两个人在村子里慢慢地转着，江城子很少来到这样偏远的乡下，看着这乡下的风景，只觉得十分的小清新。远的水库闪着亮光，仿佛无数钻石落到了水面似的，两边的树木掉光了叶子，呵呵，那样子，有点像害羞的成年人。乡间的小如同羊肠，弯弯曲曲，又如同一根丝带，飘摇着，不知要飘到哪个角落去。

远的田野里有白的烟升起，像条白的丝带一般，在风中慢慢上升。

江城子对素心问道：“那白的烟雾是什么？”

素心笑了笑，告诉他：“那是村里人在烧干的稻草，稻草拿回家没什么用，干脆烧在田里，可以变成肥料，等到春天播种的时候，秧苗就会长得很强壮。”

原来如此，江城子算是长了新见识。

这时两只巨大的白大鸟从他们不远飞过，江城子对素心说道：“这是白天鹅吧。”

素心哈哈大笑起来，对他说道：“原来你也有无知的时候，这种穷地方，哪来的高贵的天鹅啊，那只是一种白的水鸟，它们刚刚从水库吃了鱼回来呢。”

江城子笑了起来。

素心想了想，对他说道：“走走，带你这个城市少爷再去长长见识。”

她推着他往前走，江城子不知道要去哪里，坐在轮椅上问她，柳素心微笑着不说话。

两个人走着走着，江城子突然听到一阵“嘎嘎”的叫声，然后，天呐，一群巨大的白大鸟朝他飞扑过来，他都来不及躲闪，立马被这群大鸟b围了。

大鸟们一点也不怕人，伸着长长的脖子，红红的嘴巴，朝着江城子大声地叫着，它们扑扇着洁白的翅膀，扇起一阵阵大风，江城子看到它们那么热，那种阵势。可不是在布拉格广场温柔地喂鸽子，这种鸟比鸽子猛多了，简直就像一只只小飞机，绝对是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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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城子估摸着是他在教科书上看到的，然而他也不太确定，他开玩笑说道：“这次是白天鹅吧。”

柳素心从一旁拾到一些谷粒，扔向鸟群，对他说道：“这是大白鹅，哈哈，我的天，你真是何不食肉縻。”

江城子一点也不难堪，柳素心把一些谷粒放到他嘴里，江城子伸出手，摊开手心，那些雪白热地鹅到他的手掌里来寻食，它们的嘴巴一下下着他的手心，江城子笑起来。

江城子都素心说道：“比白天鹅可爱多了，一点也不怕人，这么多，谁养的啊？”

柳素心笑着白了他一眼，对他说道：“真没见识，乡下家家都养啊，大白鹅是看家护院的好手，小孩子都怕他们的，相当于一只狗呢。”

江城子说：“真有意，其实还是乡下生活有味道。”城里有什么呢，大大的空的房子唯唯诺诺却有私心的下人，修剪得整整齐齐没一点自我的花园里的花草，然后就是各种穷奢极的物质生活。唉，真没劲！

柳素心看到大白鹅吃饱了摇摇晃晃地走了，她又推着江城子往前面走

走了一会，江城子对她问道：“这又是去哪里？”

柳素心笑了一会，就听到一阵“咩咩”地叫声，江城子望过去，发现是一群羊，白的羊，黑的羊，他们个头挺大，站在那里悠闲地吃着草。

柳素心推着江城子走过去，温驯的山羊看着他们，也不躲也不甘跑，江城子靠近那些羊，柳素心采来野草交给江城子，两个人一起喂它们。

江城子看着山羊的温驯的大眼睛，只觉得它们真是太可爱了。

柳素心对他说道：“怎么样，乡下好玩吧。”

“好玩！”江城子一脸的笑，他一生仿佛从来没有今天笑得那么多，那些尔虞我诈用尽心机得来的快乐是那么短暂，如同泡沫，可是这种直接的，不用费任何脑子的简单的，原始的快乐却是那么持久，那么轻易得来，却挥之不去。

他感慨地说道：“素心，我现在终于明白，你为什么要离开深圳，回到乡下，我太明白了，喂马，劈柴，关心粮食和蔬菜，给每座山，每条河取一个温暖的名字，写信告诉每个亲友，我的幸福。建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柳素心纠正道：“不不，我觉得海子这首诗，其实到了后面，不像是穷人的至简生活，反倒像是富人的终极目标，你想海边大别墅，还要种满花草，在沙滩种满花草，这是什么样的大手笔啊，所以我们就不用建一声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了。”

哈哈，城子大笑起来。

他觉得素心太逗了，原来她也有活泼和幽默的一面。

在那一刻，他看着好，只觉得自己的心一动，然后软软的，从来没有这么温柔过。

柳素心对他认真说道：“喂山羊，喂鸡鸭，关心粮食和蔬菜，在乡村支教，这就是最快乐的生活，最幸福的人。”

江城了点点头，想起什么，对她说道：“走，到你那个教书的小学去看看。”

素心点点头，推着他的轮椅转一个弯，往小学走去。

那些山羊仿佛舍不得他们似的，咩咩地叫着，好久才徐徐散去。

江城子回头看着，想着动物有时候比人都要讲感，只是刚刚喂了几根草给山吃，它们就舍不得他了。

江城子对素心说道：“我现在觉得我大部分人生都浪费了，我真是太笨了，为什么要在商场混多年才发现其实这种生活并不好，天天活得很累，每天晚上睡觉前，身体难受得像针扎一般，第二天还要坚持早起，去上班，我工作了二十多年，像一个机器人一般的生活着。”

柳素心想了想，对他说道：“是啊，我也觉得你那种生活方式并不好，不如你也到乡下来支教吧，哈哈，你看这生活多美好啊。”

江城子的心动了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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