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说来这小公子虽然年纪小，可按着辈分算却是明初的叔父，这要真较起真来，还得我先向小叔父行礼呢！”端木明初一个一个叔父，手脚倒是不老实，捏起白沐霖的脸颊打趣，“瞧这小脸到真是有白将军的几分精神在呢。”

“娘亲！”白沐霖一声娘亲的声音还没落下，二夫人闻声便慌慌张张地赶了过来。

“小东西，你告状倒是挺快的。”

白沐霖跑到二夫人衣衫后朝着端木明初做了个怪脸，端木明初比白沐霖大不了几岁，也是个小孩子心性，非要将这一张怪脸扮回去。二人一来一去的，闹得关晏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霖儿，快叫人，这是三皇子。”二夫人拍了拍白沐霖的肩膀说。

白沐霖嘟着嘴道：“叫叔叔！”白沐霖一语即出，惊的周遭人一时间失了语。

“你这孩子胡说什么呢？”二夫人说。

“哈哈哈，不打紧，不打紧的。”三皇子拱手有礼道，“侄儿见过小叔。”端木明初也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竟然陪着白沐霖玩闹起来。

大约是端木明初自小便没有与兄长们一起玩闹的缘故吧。皇家的兄弟之情往往要比寻常人家凉薄上百倍。白沐霖拉起端木明初的手说，“你帮我搬东西。”普天之下敢这般劳驾皇子的怕也是只有白沐霖一个了。

城门口前来接应的徐管家眼巴巴地盼了一个早晨。二人行至京都城的时候，白沐珊已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白沐辰拉着徐管家的衣服道：“大夫人和二夫人呢？”

徐管家还没说话便被问懵了，白沐辰的神色焦急，任是谁看见了都会被吓得心神不宁：“一大早就去清辉寺了。”徐管家说着便指向寺庙的方向，“老爷让人备了马，接二位回去。”

“你送我二姐回去，我去一次清辉寺。”说完白沐辰便跃上了马，撤下自己腰间的官符扔给徐管家，“拿着我的官符去大理寺找重羽大人，让他立刻派人去清辉寺！”

“好。”徐管家连连点头。

“我也要去！”白沐珊此时此刻已是口干舌燥，说不出话来。

“上马！”白沐辰拽上白沐珊便朝着清辉寺方向飞奔而去。

白沐霖指挥着端木明初干活，一会儿又是分发粥碗一会儿又是递上锅碗瓢盆，二人虽非兄弟，却比亲生的兄弟还要亲。

“让开！”高马上的人已经顾不得避让东门大街上的行人，一连撞翻大街上好几个行人。

施膳的长桌前人头攒动，乌泱乌泱地围的水泄不通。清辉寺外，马蹄声嘈杂入耳，白沐辰前脚刚落地便听到寺内传来一阵鬼叫声，接着，寺内不断有人飞奔而出，有些的人脸上沾上了红色的血迹，有些人则是挂着大大小小的刀伤。

白沐辰和白沐珊被人群冲散，只听得有人喊道：“流寇！流寇杀了人了！杀人了！”

“白沐辰！”白沐珊被人流挤出了清辉寺，挥舞的双手逐渐消失，声音也被淹没在了人海之中。

“娘……”白沐辰用力推开人群，可没走几步便被人挤了回来，清辉寺内外水泄不通，白沐辰花尽了所有的力气都无法挪动半步。

“娘亲！”人群的尖叫声中，白沐辰忽然听见了白沐霖绝望凄惨的叫声。

端木明初将白沐霖搂在怀里，自己的手臂上为了替白沐霖挡刀已然是鲜血淋漓。眼看着匪徒手里的刀冲着自己而来，端木明初下意识地护住了白沐霖。那人的刀还没落下便应声倒地，逐渐下落的人影后站着一个神色凶恶的厉鬼。白沐辰的五官被鲜血淹没，端木明初眼里的便是那个旁人口中浴血杀伐的云麾将军。

能从修罗场里捡回一条命的人，骨子里怎会没有狠戾二子。端木明初捂住了白沐霖的眼睛：“别看。”

“娘亲！”白沐霖拨开端木明初的手，朝着二夫人的方向跑了几步便被抓了回来。白沐辰回过头时，一把长刀从二夫人胸口抽了出来。

还来不及伸手，二夫人便倒在了一片血色里：“娘亲！”白沐霖的哭喊声响彻在白沐辰的耳边。

“娘！”白沐珊顾得不满天的刀子，扑向躺在地上的母亲。还未触及到大夫人的尸首，便被白沐辰拉了回来。那些流寇像疯了一般举着刀砍向白沐珊，仿佛只要是白家的活口都不能留下。白沐辰反手握刀，一连取了数人的性命。这些人干净利落的身手白沐辰不是第一次见，上次交手白沐辰便是差点掉了性命。

“娘！”白沐珊撕扯着白沐辰的衣衫，想要用力推开她，“你放开我！我娘在那里……”白沐珊视线落下的地方，躺着一具浑身是血的尸首，来往奔逃的香客践踏踢拽着那具尸首，眼看着自己母亲在旁人的双足下被踩乱的发髻衣衫，自己却无能为力。

“全部拿下！”重羽的声音响起之后，清辉寺屋外的官兵鱼贯而入，“刀下留人，不要伤了他们的性命！”重羽高喊道。

“娘……”那一声嘶力竭的吼叫之后，白沐辰送开了手。白沐珊挣扎之间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扶着白沐辰的身子一点点滑了下去。

白沐辰手里的玄刀剧烈的颤抖着，上满沾的鲜血如千斤重担压得白沐辰不敢松手，更不敢和白沐珊一样放声大哭。

“娘亲……”白沐霖从端木明初的怀里跑了出来，趴在二夫人的跟前不停摇晃着自己的母亲，“娘亲，你醒醒啊。”白沐霖的哭腔每一声都在敲打着白沐辰即将崩溃的防线。

“白将军，下官来迟了。”重羽看着满地狼藉的血色说。

眼前之人隐忍着微红的眼眶道：“留活口，让他们把该吐的都吐了。”白沐辰说着，拖着承重的身子往前挪了两步，“还请重大人去白府捎句话，告知爹爹此事。”白沐辰语毕，走到二夫人的尸首前，重重地跪在地上。

玄刀直直地刺进砖块的缝隙中，那把刀上细细地流淌下几道血痕。白沐辰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能倒下，不能哭。这个白家谁都可以退步，唯独自己不行。

“娘。辰儿不孝，日日劳您操心，如今您不必再担心辰儿了。”白沐辰握起二夫人的手道。

夜色里的人脸上没有半分成事的喜悦，听着齐光的话，自己也恍惚起来：“殿下，冯季宇派人刺杀二位夫人，事成了。”齐光不敢看端木渊的脸，只能将手抬至额间，避开端木渊的眼睛说话。

“她呢？”

“回府了。”齐光微微抬起头，“眼下怕是在府里操办着二位夫人的丧事吧。”

“明初今日也在吗？”端木渊的语气冰冷，根本不像是人在说话。

“在，三皇子全看见了。”齐光说完，睿王府内沉寂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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