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闹剧

作品:《立于皇穹之下

白沐辰扬起头看着端木渊,天知道端木渊在她面前到底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本王没有义务什么事都要告诉将军的。”端木渊看出了白沐辰的心思,“你看,本王即便是说了,将军也不信半分,说与不说有什么区别。”

白沐辰挥开端木渊的手道:“微臣不会跑,殿下有话直说便是。”

“边塞互商本是件好事,可是有人就是见不得白家好,此事是你白沐辰提起的,又是邱泽州操办,若是出了什么岔子,按一个无能的名声算轻的,弄不好便是赏一个你故意设计,谋取私利的罪名。”端木渊歪着脑袋看向白沐辰,“互商以来,两国处于边塞的市场自由交易,我们的商贾用盐茶布换羌族商人的铁马,本来的确是相安无事,各取所需,如今忽然起了牲畜染病这档子事。羌族人送来的马,一个接一个的病死了,马瘟只要出现一个整个马厩所有的马匹都能染病,这些马再被贩卖出去,你自己说说这是什么后果。”端木渊最不喜白沐辰不回他的话,捏起白沐辰的脸颊转向自己,“邱泽州监管不严是罪不假,可如果有人说这是你的主意,故意让羌族人卖瘟马给我们,指示邱泽州监管懈怠,换取封丘的财物、物料,说你是通敌卖国都不为过!”说罢,端木渊松开了手,“你要是以后再敢不接本王的话,本王便缝了你的嘴,这辈子都别说了。”

“是,微臣遵命。”

端木渊蹙着眉不耐烦地说,“你可曾想好如何应对?”

“见招拆招。”

“好一个见招拆招,白沐辰,论起逞能来你倒也能在这京都城里排上号了。”

“殿下说话能不能不这么尖酸刻薄?”白沐辰全然没有往日忍气吞声的好脾气,“殿下不愿什么事都与微臣说,微臣便要事事都向殿下坦白清楚吗?”

“白沐辰,现在你我二人是盟友,盟友之间最重要的便是信任!”

“殿下值得微臣信任吗?”

“本王该说的原由都说了,将军还是不信本王?”端木渊不可置信地看着白沐辰,“将军着实让本王寒心的彻底。”

“微臣与殿下之间的关系,不足以让殿下三番两次的救微臣。”白沐辰侧过身子道,“微臣与殿下的盟约之中,并没有殿下的搭救。”

“白沐辰,你逞什么能,你也要有命活下去才能谈后头的事。”端木渊话音未落,白沐辰便已经撞开他的臂膀朝前走去。

白沐辰万万没有料到,自己的恼怒、怀疑、恶语相向皆在端木渊的算计之中。若不能打消白沐辰所有的疑虑,她日后便会成为悬在自己头顶的那把刀。端木渊的双眸合起,再次睁眼之后,抬起下颚,瞧了瞧这四方石墙下的天空,在这冰冷世界里站久了,仿佛自己也已凉的大半。

上乾殿里空缺多日的位置终于出现了白沐辰的影子。端木渊的指节轻叩着下唇,三番两次地看向白沐辰。

“陛下。西护节防史有本启奏。”白沐辰微微侧视,说话之人是户部主司王成和。王成和手里拿着锦面的奏本,站的恭恭敬敬。

“西护节防史隶属兵部,奏章怎么会传到户部去了?”端木嗣自言自语道,“要传信也是要传给兵部的姜汝啊。”

“阿嗣,你好好听听他们要说什么?”端木渊说。

“七哥这话是什么意思?王成和还没开口呢,七哥就知道了?”

“姜汝是个粗人,不像文官那般心思细,管理不好自己的下属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此时怕是姜汝自己也蒙在鼓里,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

“西护节防使的奏本怎么会跑到户部去?”端木佑问道,“姜汝你是怎么管理下属的。”

“微臣不知啊。”姜汝在旁人眼里便是个四肢发达的大老粗,有些小心思的人早就听出了端木佑话语的意思。

端木佑叹了口气:“罢了,问你也是白问。王成和你说。”

“启奏陛下,这奏本送来微臣这儿也不是什么怪事,陛下且听微臣道来便知晓其中缘由。”

“说。”

“昨日微臣府上送来一本带血的奏本,起初微臣的家人以为是旁人的恶作剧,谁知竟是西护节度使派人冒死送来的奏本。”白沐辰浅笑,心想着这荒唐的故事说的倒是有鼻子有眼的。

“哦?这事倒是稀奇。”端木佑说。

“微臣仔细阅之才得知,边塞互商出了大乱子。羌人明面上是在与我们做生意,谁知竟然将瘟马卖给了我们,更有甚者还将新铁调包成了废铁。这些个不值钱的玩意儿换走了我们大量的盐茶布匹。”王成和越说越激动,像是亲眼目睹一般。

“荒唐!”端木佑震怒,拍桌道,“邱泽州在做什么?留守边塞的差事是个摆设吗?”

“若是摆设也就罢了,最让人心惊胆战之事便是有人前去玄州府报官,却不曾想这玄州司马邱泽州不闻不问还将人赶了出来,边塞多少小商人吃了亏本生意,一夜之间倾家荡产啊。有些百姓诉状无门,实在没了法子,本想着上京告御状,却不曾想还未走出玄州便被举家杀害,有人运气好从黄泉路走了一遭还包住了性命,拼死逃了出去,若不是遇见巡防的节护使,这是怕是真的无人知晓了。”

冯季宇的老脸上也多了几分异色,看这王成和说的也不像是胡编乱造的。

“混账东西,他这是想要做什么?”端木佑呵斥道。

“这还不是明摆着的事吗,这邱泽州怕是起了卖国求荣的心思,以微臣看这废铁瘟马换盐茶布匹便是那邱泽州与羌族人沆瀣一气做出来的好事。”白沐辰的目光落到说话之人身上,那刑部主司曹轩也是在一旁见缝插针的帮腔。

邱泽州可是白荣的门生啊。这上乾殿里不知道有多少人心里这么想着,就连端木嗣这般不懂朝局之人也看出了里边的名堂:“混蛋……”端木嗣小声胄骂道,原想着要上去理论一番,还没开口,手腕便被端木渊紧紧握住,“七哥……”

“闭嘴,好好听个明白再说话。”

“这好好白将军所提的互商本是好事,怎么就出了这乱子了。”李文鹤上了年纪也越发糊涂了,哪壶不开提哪壶,刚说完便捂住了嘴。话都出了,这文武百官的眼神自然是落到了白沐辰的身上。

“是,是微臣失察,没看好下属……”姜汝慌乱间捏了把汗,连话都说错了。

“没看好下属?姜主司这话是在对谁说?”冯季宇说道。

“当然是说与陛下听的。”以姜汝的糊涂劲儿,三两下的就被冯季宇绕了进去。

“是失察,节防使这奏本该是递到兵部的,没成想姜主司全然不清楚,这节防使也真是的,越级禀报也就罢了,还把惊扰到了户部。看来远在千里之外的节护使也知道,姜主司是个听话做事之人,拿不定主意的。白将军,你说是吧。”冯季宇阴阳怪气的声连连让白沐辰作呕。

白沐辰攥着衣袖,忍下取他狗命的冲动,转身道:“姜主司的脾性怕是封丘上次都知道吧,大大咧咧惯了,这些个仅凭着这些个没实证的奏本,姜主司必然不会放在心上,怕就怕有心人见着了,还真将它当回事了。”

端木渊在一旁偷笑着,这平日里与白沐辰拌嘴皮子的时候,十之**她是说不过自己的,如今看来怕是白沐辰平日多少让了自己几分。

“七哥,你还笑!”端木嗣皱着眉说。

“稍安勿躁,你的好阿辰可不是旁人三言两语能对付的。”

“白将军此言差矣,若是没有凭证下官又怎敢站在这儿随意置喙此事。”王成和这人做事向来是缩头缩尾的,自打修筑祭台一事更是夹着尾巴做人,这次若不是抓着点切实的好处和把柄,断然不会冲在前边儿打头阵的,“陛下,西护节防使派来送信的人已经在上乾殿外侯着了。陛下一问便知。”

端木佑点了点头,伯庸道:“宣!”

众人的视线齐齐看向殿门,外头先是走进来两个宫人,他们手里扶着一个浑身是血的男子,一瘸一拐的走了进来。

“小人司戈崔洪参见陛下。”

满身的伤不像是作假,胸前的衣衫破了个大窟窿,衣衫下正好缠着几层纱布,隐约透出血来。白沐辰当即便寻着了这作假的错处,身上解释伤口,可这奏本虽说沾满了血迹,却偏偏丝毫破损都没有。这拙劣的手段,一瞧便不是个老道之人设计出来的。

“这便是你的凭证吗?”端木佑看向王成和。

“陛下,昨日微臣收到这奏本之后便派人去寻,这位信使在入京途中遭了埋伏,拼死才逃过一劫,信使此来还带了一件证物要呈交陛下。”崔洪从袖口里拿出了一块蛇纹令牌,白沐辰一眼便瞧出了这物件的来头。这,是羌族皇宫里的腰牌。

程石清所见的白沐辰正有几分白荣当年阴险狡诈的模样。既入官场便难以不沾泥泞,程石清心知肚明,早晚有一日白沐辰也会如她父亲一般,即便如此程石清也希望这一日晚些来才是。

“启奏陛下,节防使曾派人秘密查探,在邱泽州府中发现此物。”

“这是何物?”端木佑问。

“回陛下,这是出入羌族皇宫的腰牌。”崔洪一口便咬定。

冯季宇上前拿起令牌前后翻看了好几次:“羌族的令牌,怎会在邱泽州府里,况且你说是便是了?“说着冯季宇走白沐辰跟前道,”白将军曾被羌族人掳作战俘,这令牌还请白将军看看是不是真的。“

曾被掳作战俘,无论白沐辰立过多大的战功都无法抹去这段经历。稍有风吹草动便会被人揪出来当作众矢之的。

白沐辰抬眼看着冯季宇道:“是羌族令牌没错。“

“白将军确定吗?不再多看一眼。“

“不必,下官在羌族皇城里待了六个月,这东西还是认的清楚的。“

“白将军自然是要比旁人更加了解羌族之事,老夫相信白将军。“冯季宇将令牌递给伯庸道,”陛下,看来这事**不离十了。“

“**不离十?冯学士这结论下的未免也太草率了。“端木渊说,”又不是什么稀罕物件,一块羌族皇宫里随处可见的令牌罢了。若是谁想栽赃嫁祸玄州司马也不是什么难事。“

“殿下,可这马瘟确是真的,小人说不得假话,如今这边塞城池大部分的马都得了瘟疫。殿下,这种事小人怎敢胡说?“崔洪大声道。

“崔司戈肤色黑,唇泛干,一看便是在边塞偏远之地久居多年。崔司戈倒是能一眼便瞧出睿王的身份。“白沐辰调笑着说,”今日这戏码的始作俑者当真是个不折不扣的蠢货!“白沐辰鲜少有这般说话激进的模样,端木嗣回头,白沐辰的脸上竟是一副信手拈来的阴笑。

“你好生瞧着,一会儿白将军少不了你的帮忙。“端木渊看着端木嗣说。

白沐辰的话引起了殿内一片哗然。白沐辰不急不慌地说:“的确装的挺像的。设局之人可是与邱司马有仇,还是与我白沐辰有仇,更或者是还有其他什么见不得人的目的。“从王成和上递折子以来,端木秉煜一句话都没说。

“设局?白爱卿何出此言?“端木佑问。

“启禀陛下,此人断然不是来自于边塞。“

“为何?“

“封丘铁骑设立以来,驻守边塞数百年,陛下想必从未听过军队里出过马瘟的消息吧。”

“是啊,这,有史以来封丘铁骑从未有过马瘟。”

“正是因为封丘铁骑兵马强悍,所以才能守得我封丘百年安定啊。”殿内有人议论起来。

“司戈可知为何?”白沐辰问。

“封丘铁骑乃是我朝最强悍的军队,这饲马照料自然是旁人比不上的,寻常人家的马厩里出了马瘟不是常有的事吗?”崔洪道。

“荒唐,边塞的百姓、军队全靠马匹、骆驼驮运货物粮草,马匹对他们而言何其重要,之所以从未听过军队里马瘟不常有,是因为边塞之人一旦发现了马瘟便会有自己的土法子医治。在边塞待过的从军之人都知道这件事。”端木嗣站在崔洪面前说,“除非你根本就不是那儿的人。”

端木渊笑着,好歹端木嗣算是聪明了一回。

“崔司戈说这是这令牌是羌族皇城的没错,可是司戈不知,蛇纹令牌是羌族仆役出入皇城的凭证,邱泽州如果真的图谋不轨怎会寻着一位仆役帮忙。”白沐辰说。

“这……”崔洪语塞,灵机一动道:“陛下,这邱泽州想杀人灭口是真的,陛下……这虎口逃生的商贾还在西护府呢!”

“是吗?”端木渊挪了几步走到端木秉煜身边,看着崔洪问。

“正是!陛下大可派钦差去查,小人所言句句属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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