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权宜之计

作品:《宋席天下

此时的山遇惟亮,早已没有了初到延州之时的那般神采。相反,由于前夜的那一番死里逃生,此时的他面如死灰,眼神之中尽是呆滞。甚至丝毫没有察觉到郭劝走进了房间。还是守卫的动静将他从失神的状态之中惊醒过来。

“都是本官考虑不周,才让歹人进得城来,让故人受惊了!”刚一坐下,郭劝便连声抱歉道。而此时的山遇惟亮,也只是惨然一笑,微微的摇着头,嘴里嘟囔着什么。原来,他已经从那些想要劫持他出延州城的西夏骑兵的口中得知,自己的老母、兄弟,已经全部被李元昊所杀。甚至自己的部众,也被李元昊全部看管起来。好在自己的儿子跟随自己逃了出来,倒是让他有了一丝安慰。

“郭大人对在下深情厚谊予以收留,在下已经感激不尽了。”良久,山遇惟亮苦笑道。正当二人意欲谈及下一步该如何行事之时,只见一名士兵匆匆来到了戒备森严的州衙。呈上了一份紧急军情,却被此时正在衙署内的通判周坚撞个正着。

“何事如此惊慌?”周坚因为胡威通敌之事稍定,颇为轻松的问道。

“周大人,金明寨斥候来报,发现大批西夏骑兵自宥州出发,正在朝着延州城方向运动,动机不明。”风尘仆仆的士兵不敢怠慢,连忙将军情递到了周坚的手中。后者展开一看,顿时大惊失色。原来闹得延州城与自己都不得安宁的原因,竟然是李元昊欲要将山遇惟亮劫走。这才引的胡威不得不做出那样的事情。最让他恼火的是,郭李二人居然一直在瞒着自己,却紧紧抓住胡威同自己的特殊关系大做文章,让自己对他们二人所做的事噤若寒蝉。

想到这一层,周坚原本松弛下来的心顿时紧张起来。看来李元昊偷袭不成,想要直接动兵来犯了。从眼下的情形来看,李元昊是必定要将叛逃的山遇惟亮抓回去,这才大举用兵。于是,周坚连忙收好军情,打算前去找知州郭劝与钤辖李渭商议。另一边,接到通报的郭劝也只得暂时抛下山遇惟亮,匆匆来到议事厅之中。此时,李渭同周坚二人早已等在那里。接着大门一关,便不知他们三人在里面商议些什么具体内容了。

另一边,正在营中的萧和正在盘算着自己前往庆州的事宜。而他却并不知道,此时延州州衙内,有一个人正在为他调往庆州的事情大动干戈。不用猜,那人自然是郭蓉蓉。不过奇怪的是,郭蓉蓉却并没有找到他的父亲,却恰好遇到了议事完毕的李渭。

“李伯伯,为何不见我爹爹。”郭蓉蓉问道。原来郭李周三人议事毕,郭劝便再次前去同山遇惟亮相见,自有一番谈话。

“郭大人正忙呢,你待会再去寻他便是。”李渭微笑道。

“不行,我现在就要见到他。他怎么能将萧和打发到庆州那么远的地方!”说完,便气呼呼的坐在一边。

“你怎么会对萧二郎如此上心,莫非······”李渭似笑非笑的问道。似乎已经看出了一些端倪。

“我只是···只是觉得爹爹如此对待我的救命恩人,有些···不妥···”郭蓉蓉见心事被撞破,顿时觉得心跳加速,脸红潮热起来。而看见郭蓉蓉如此一副娇羞的模样,李渭心中便已经有数。看来,自己的那位同僚倒是颇为头疼。不过,对于他来说,对于萧和倒是并没有什么成见。相反,他倒是十分欣赏萧和的胆识和气魄。

“好了,你爹爹倒是不用见了,军令如山,自是无法更改的。对了,你将这本书交给你的二郎。”说完,李渭便将当日萧和在郭劝书房中的那部《武经总要》递到了郭蓉蓉的手中。而郭蓉蓉十分木愣的从李渭的手中接过那部书,如蚊嗡般的离开了州衙。

而当郭蓉蓉离开州衙后,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上了李渭的当了。顿时,不知道如何是好。直接去找萧和吧,似乎有些太急躁了。要是返身回去吧,却又似乎太晚了。再三思量,郭蓉蓉还是将手中的《武经总要》卷了卷,慢慢的向着萧和的军营而去。

这时的萧和,正在营外例行检查。早已远远的望见郭蓉蓉一步三挪的朝着他的方向而来。连忙找了个借口,朝着踟蹰不前的郭蓉蓉而来。谁料二人一相见,郭蓉蓉便一脸愠怒的对萧和说道:“为什么你不拒绝?”萧和见问,顿时语塞。随后,二人间陷入了沉默。

“我···不想你担心我。”半晌,萧和开口说道。

“你···真傻!”郭蓉蓉闻听此话,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说道。只不过,表面的怒色却是丝毫无法掩饰她内心此时的喜悦。于是二人之间又陷入了沉默中。

“这个给你!”郭蓉蓉猛地抬头,将手中早已经被握的皱褶的那部《武经总要》塞到了萧和的手中。然后便头也不回的一路小跑离开了。而这时,萧和这才意识到手中的那部《武经总要》,正是当日自己在州衙郭劝的书房之内看到的那部。于是,萧和自从穿越后的那颗波澜不惊的内心,就在这一刻猛然跳动了几次。

“我不会真的看上这个宋代的妹子了吧······”萧和看了看手中的那部书,有些无奈的呢喃道。

而另一边,内心十分复杂的郭劝,此刻却是无暇去理会自己女儿那胡乱纵横的心绪。一个大大的难题,此刻正横亘在他与山遇惟亮之间。方才收到的关于李元昊大批骑兵前出宥州向着延州方向大举行动的紧急军情。郭李周三人商量的结果便是将山遇惟亮送回西夏。按照周坚的话来说,这样做是为了避免给李元昊以兴兵进犯的口实。虽然郭李二人明知这般做法并不妥当,但是碍于周坚的身份,加之他二人已经了解了西夏方面意图叛宋的情形。再留山遇惟亮于延州城中已然意义不大。还会被李元昊以大宋扣留西夏重臣的口实。

如此复杂的情况,也是当初郭李二人没有预料到了。于是,郭劝虽知即便送还山遇惟亮也只是缓兵之计而已,却也不得不如此行事。不过,正当郭劝苦于无法向旧相识山遇惟亮开口之时,后者却似乎已经猜出了郭劝再次前来的真实目的。

“郭大人,在下此来宋境的目的已经达成,且我乃是西夏叛臣,久留大宋只怕对宋夏两方来说都是遗祸无穷。不如大人将我送回故地,让我同家人团聚。”山遇惟亮平静的说道,眼神之中却流露出一丝决绝。看起来,他早已立有死志。

闻听此话,郭劝不由的内心长舒一口气。颇为同情的看了一眼山遇惟亮,拍了拍后者宽阔的肩膀,说道:“看来事情你都知道了?”

“不错,李元昊意图劫掠我失败,自然会兴兵进逼。我所料不错的话,方才郭大人匆匆而去正是为了此事吧。”山遇惟亮惨然笑道。

“那我明日便送足下返回西夏。”郭劝十分无奈的摇了摇头道,随后,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而他的眼中,分明是满怀对于此刻现实的无奈。大宋自太宗皇帝即位以来,便是文臣掌军,将从中御。此法虽然可以防止武人手中军权过大,却也让大宋的军队在对外作战之中吃尽了苦头。当日的雍熙北伐惨败,便是深刻的教训。

而今西北边地虽有重兵,军权却不能由军中大将独掌。而此时的形势已然是万分紧急。一旦李元昊失去耐心发动攻击,只怕便会弄到无法收拾的地步。

是以此时,山遇惟亮绝不可待在延州城内。

不过眼下的情形,倒是让周坚有了一丝窃喜。如此之大的事情发生,郭李二人自然没有尽力再去管胡威的事情了。这也给了他杀人灭口毁灭证据的机会,此节暂且不表。也正是因为这个念头,才会让胡威最终狗急跳墙,让郭蓉蓉陷入到了危险之中。

于是,他再度安排自己的心腹韩周,负责将山遇惟亮送回西夏。在此之前,他已经命人将知州郭劝的一封亲笔信先行送往西夏。以便缓和此时宋夏双方在两方边界处拔弩张的紧张态势。

第二天天一亮,韩周便带着一营的军士,将山遇惟亮秘密安排进一辆马车之内,便向着宥州城的方向而去。而这一营的军士,便是萧和与柴福二人所在的那一营。萧和因为暂时还没到换防庆州的时间,因此也是一同前往。当他得知他们是为了护送一位重要的人前往西夏的时候,萧和心中便已明白,历史的车轮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到来而发生偏转,山遇惟亮还是难逃被送回西夏枉死的悲惨命运。于是,一路都在长吁短叹之中。好在他此时身份只是军中效用,也无人理会他的态度。

倒是柴福问长问短,,自从上一会他准确的判断出西夏骑兵骚扰延州城的真实目的后,便对他的能力佩服不已。

“二郎,你说咱们这次去西夏,会不会和他们打起来?”柴福问道。

“咱们这一营只有区区五百人马,就算把咱们全吃了,又有什么用?”萧和说道。按照萧和脑海中的记忆,李元昊可不会对这样一支小人马有什么兴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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