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靖说：“我一个男的不太方便，嘉琪——就是孤儿院那个楚嘉琪，我觉得她身上应该有点伤，但是没在显眼的地方，跳舞的时候能感觉到不是太得劲儿，你找机会看看能不能帮她洗洗澡，检查一下是不是真的身上有伤。”

虽然但是，图楠还是觉得他的脑回路清奇得离谱：“你有没有搞错？他们全院都知道我是刑侦队的，会让我帮她洗澡？你这不等于明着告诉人家，我们怀疑他们虐待孩子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邹靖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大概也是没想到自己的话会让她产生这样的误会，就解释了一句，“不是那种伤，我觉得她应该是练舞练出来的，你不是还挺喜欢看什芭蕾舞的吗？想让你去检查看看是不是有这种功夫伤。”

原来是这个意思啊，图楠一边点头一边伸手去货架上拿沐浴露，半道上突然想起来：“不是，你对我有什么误解？我并没有去看过芭蕾舞！我都是看的舞台剧！而且还是明星版！”

然而这些对于邹靖来说并没有任何区别啊，图楠结完账走出来才发现自己脑子抽了：“我为什么要帮你垫付这个钱啊？我又不是搞慈善的！”

“我这个月工资都用来买颜料和牛奶什么的送去孤儿院了，”邹靖主动把塑料袋提过来拎着，“下个月发工资了就还你。”

也才四十多块钱，居然连这个钱都要等下个月发工资了才能还，图楠觉得自己的母爱都要被激发出来了，可转念一想，不对啊，自己都这么穷了还学人家做什么慈善！

“我从小也没有家人，”邹靖往前走的时候和平常没有半点不同，连语气都很平静，“很能理解这样的小孩，有梦想，但又不想给别人添麻烦，最后走了一条最辛苦的路。”

我去，这母爱要泛滥了啊！

图楠感觉自己眼泪都要下来了，她往前走了两步，勾住了邹靖的胳膊，吸了吸鼻子说：“以前没听你说过这些事啊。”

“以前你也没问过。”直男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胳膊上挽着的手，微微皱起了眉头。

“那我现在也没问啊，你为什么突然说起来了？”

邹靖不太能理解为什么要浪费时间说这种无聊的事，就非常生硬地转移了话题：“我有一种感觉，墙里那副骸骨不一定是当年失踪的楚旗。”

“你是女的吗？第六感这么灵？”

“……”这话要怎么接？

图楠怼完心情舒爽多了，就乐呵呵地说：“不过话说回来，当初那个楚旗是孤儿，现在也没有可供对比的样本，本来就很难确认身份，而且不管是不是她，‘楚旗’这个人都已经在六年前从法律上宣布死亡了，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是，这具骸骨为什么会被砌在墙里，凶手是出于什么目的？”

“不确认死者身份，就更难找到凶手。”

“其实我觉得这个逻辑并没有这么大的关联性，”图楠觉得他走得太快了，挽着他的手往后拖了一把，“你走慢点儿。”

邹靖被迫慢下来：“什么叫逻辑没有这么大的关联性？”

“我等你们那会儿工夫，查了一下当年的资料，失踪的楚旗当时年纪还很小，被送去孤儿院的时候还有先天性心脏病，显然是被家里遗弃的，她还那么小，失踪的时候也才刚刚小学毕业没多久，你觉得她可能有什么仇人吗？”

从一定意义上来说，她几乎连正常的社交都还没有开始，要从人际关系上去抓凶手，其实也没有多大的参考价值。

邹靖没有找到一个足够强大的理由反驳，但他心里并不认可这个说法，严格意义上讲，孤儿的社会关系才是最复杂的，因为你很难判断她的出身，也无从考量是不是有人在暗中观察她的成长，万一出现了什么有可能曝光身世的突发事件，对方是不是也有可能会铤而走险杀人灭口呢？

但这脑洞开得也实在是有点儿大，他沉默不语的这当口，图楠猛地一下把挽着他的那只手抽了回去，一句话都没说就开始往前跑。

邹靖想也没想就跟着追上去，两个人才刚跑过路口，图楠就停下来了。

“你刚才看见了吗？”她喘着粗气问。

“看见了，”邹靖知道这会儿已经追不上了，就干脆跟着停下来，“先别告诉白琮，现在还不确定到底是不是真的秧苗。”

“白琮要找的也不一定是真的秧苗啊，”图楠不理解，“总之现在昏迷的那个不是以前跟他同居的人，那他要找的不就是咱们刚才看到的那个吗？”

“但现在人已经跟丢了，你告诉他除了让他发疯之外也起不到其他任何作用。”

这倒是，图楠想了想，觉得还是别给彭林惹麻烦了。

同一时间，赵医生却遇到了一个新问题。

他之前进行心理疏导的那几个孩子倒还好，可小唐领进来这位姑娘却明显有些问题。

楚佩的问题她自己都清楚，源头就是十年前失踪的楚旗，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自己觉得其实已经放下，然而这次骸骨一被挖出来，她心里那道防线仿佛一夜之间就要垮。

这个情况仅仅靠聊天疏导，很容易发现新的问题，赵医生建议进行催眠治疗，通过这个方法，很快发现她关于当年楚旗失踪的时间点和事件形容得前后矛盾，而且很多细节都对不上，按说如果是时间过去太久了，应该是很多具体细节都会模糊，可她对一些细微的时间全都描述得很清楚，就是关键性的节点上，记忆总是模糊甚至是混乱的。

赵医生最后没有立刻叫醒她，而是给她轻轻盖上了一床小毯子，然后走出去，到另一边的房间里和小唐先聊了聊大致情况。

小唐一看到他进来就立刻站了起来：“赵医生，情况怎么样？”

“她比那几个孩子的情况严重，”赵医生开门见山地说，“我现在怀疑她的记忆被人用催眠的方式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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