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噩耗

作品:《斯人若逝,即无栀子

“昨天由于天气原因,下课的时间有点早,我还没来得及自我介绍,相信也有很多人认识我。”一个中年大叔型的老师在讲台上站着,顺手摸了摸突兀的喉咙,拉了拉自己的嗓子,“同学们好,欢迎你们来到目前这整个年纪最好的班,一班!”

教室里一片欣喜的掌声,掌声是他们欣喜于自己的努力。

“我是你们的语文老师,我姓李,大家叫我李叔就行了。”慈祥的目光里泛滥着时光的更迭,而时光推走的是每个人的戾气,留下来的是沉稳与成熟。

“当然了,大家不要骄傲,指不定学校方面再要求考试分班呢?所以大家还是好好学习,永远跑在最前面!”

李叔说完后扫视了一下班级里的学生,他看到了许多熟悉的面孔,因为他所带的班一直以来都是这个年纪最好的班,就算再换,还是有很多学生不会落伍。

他边扫视,一边眉头渐渐紧缩了起来。

“时楠呢?”李叔问,“难道她没考进这个班吗?”看得出来,李叔还是很看好时楠的。

晨洛轻轻敲了敲旁边空的桌子,“喏,老师,时楠在这儿坐呢,只不过她今天没来。”

“没来?那她有请假吗?”李叔问道,慈祥的面容上起了褶皱,言语中有一些迫切。

“这个我还真不太清楚,我还想问问老师您她有没有请假呢!”晨洛摊开手表示无奈。

“哎,这个孩子,一点儿没变,每次不来都不请假,真让人担心。”李叔焦虑万分,跑到办公室拨打着时楠的电话。

————

上课的铃声响起,学生们在楼梯口慌乱地跑着。

阳光从图书馆的背后升起,将那温暖的热度洒在了仍有些雨痕的湿漉漉的操场上。尽管有些叶子上还挂着些水珠,但是它们的身体早已被阳光穿透,散发出青绿色的光来。

岩川和诺子在教室的角落里安静地坐着。

老师没有上课,只是来了之后留了点作业便匆匆离开了。

窗台上盘起了紫色的牵牛花,三两只蝴蝶翩然飞舞着,震动着自己华丽的翅膀并发着动听的声音,像是人们听不到它们只见传递的言语,又或是它们之间根本没有任何的交谈。

像是这个爽朗的夏风包裹住了这个世间最美最动听的音色,或是所有的音色其实早就堵在了胸口最沉重的位置。

诺子和岩川,沉默着,甚至连笔尖触碰桌子时的响声都那么嘹亮。

偶尔岩川向左慢慢转移目光,将视线落在诺子的长发上,偶尔诺子也悄悄地将眼神向右一瞥,与岩川锐利的脸颊柔软碰撞。

“喂。”岩川终于打破宁静,这样陡然的场景如同初曦从海中升起,一束温暖的光瞬间划破了整个海域的黑暗。整片银白色的海鸥朝着那束光扑去,这是一次勇敢的抉择。

“那束花你收到了吧?”最终岩川还是将目光落进了诺子的瞳孔里,犹如浩瀚宇宙中的两颗孤独的星球,相互擦肩,并且相互融合。

“嗯,收到了。”这是一次多么孤独的旅行,这是一颗多么孤独的星球,没有爆裂,没有光到达的彼岸,但自身却是充满着很大的希望,在无尽的黑暗中诠释着自己的色彩。

“怎么样,喜欢吗?”

“嗯,喜欢。”

“你知道那个花叫什么名字吗?”

“我知道,叫做栀子花。”诺子肯定地回答道,这次的声音中不带有一丝羞涩与不安。

所有暴雨之后的宁静,所有秋冬春之后的盛夏,都在这一刻缓缓到来,像是风尘中驰骋的骏马,抖落一地的寒潮,伸头啼叫两声,以此来告别那辆脱缰的马车。

————

沉重,越发沉重,日落西山,道路崎岖,行人全都匆匆然走着。大雨,漫天的大雨,淋湿着道路,与自己的额头,黑暗朝着自己驶来,慢慢吞噬着这周围的一切生灵。

无法睁开眼睛,只是很痛,远方隐约传唤着钟鼓声,但又很急促,朝自己奔来,很快很快,瞬间到了自己的耳边,并发出着刺耳的鸣叫。

一阵一阵,没有停歇,钟鼓声越来越大,一圈一圈的,环绕在自己周围,自己被禁锢着,无法挣脱。

时楠惊愕地睁开眼睛,双眼腾起的大雾弥漫在自己的视线中,额头上冒着滚烫的汗珠。她直直地坐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息。

“原来是手机响了。”时楠从梦中醒来,疲惫的身体已经被昨晚的雨淋得感冒了。

“喂——”时楠刚拿起手机,听筒里便放出声音来,“时楠,是时楠吗?”迫切的声音彷佛是要从手机里那些密集的小孔里跳出来一样。

“喂,我……我是。”时楠的声音有些虚弱,“你是?”

“我是你的老师,李叔!”

时楠似乎有些清醒,想起身,但又一点儿力气也没有。

“啊?”

“我说时楠啊,你看看现在几点了,你迟到有多长世间了!我问你现在到哪了?”话筒里传来一阵咳嗽声,“假如十分钟之内你要是能来,我就原谅你。”

“我……我。”时楠不安着,急躁着,若是换成别的老师,以时楠的性格早就置若罔闻地将手机挂掉了,但是现在面对的是她比较尊敬的李叔,所以她只好央求道:“老师,我刚睡醒,还在家里,我现在有些头疼,好像是发烧了。”

“发烧了?你这句话好像说过不止一次了吧。”李叔说。

“我真的……真的。”时楠的声音有些低沉,与正在经历黄昏的潮水一般,随着日落缓缓退去,无声,无息。就那样,冲掉了这一天的时光,如同慢慢吞噬这一生的日落。

时楠的话没有说完,便再次睡着了。

“喂,喂,喂!——”电话听筒里传来更加迫切的声音。

“时楠,时楠!”李叔呼喊着,可是没有一丝回声。

石子投进河里,没有一丁点的回响,让人恐惧的是这该是多么深的井。

李叔后来接连拨打了三四个时楠的电话,无人接听,又接连给她的家长打了三四个电话,也是无人接听。

或许这座井让人恐惧的并不只是深邃的黑暗,还有这井口之外的荒无人烟,这井口之上的寥若晨星,以及这井口茂盛繁荣的枯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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