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很严重的敲门声，似乎这个仓促的声音不像是人的手掌发出来的，更像是一种铁质的东西撞击着，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沉重。

“谁啊！”这种急促难免会让人感到厌烦，校长朝门外吼道，但是门外没有人应答，依然发出着那种怪怪的声音。

怪怪的声音在这个时刻还突然有些让人害怕。

诺子和她的妈妈也愣在原地，朝着门外望去。

校长愤然地站起身来，想要一探究竟，毕竟这里是校长办公室，再加上当着外人的面，感觉自己的威严不复存在了。

这时，只见他用力一推门，突然从门的上沿落下来一个纸杯，里面盛满了水，“哗”地一声洒了他自己一头，连同他自己的肩膀也被淋湿了。诺子和她的妈妈这个时候突然傻了，这分明是有人在搞恶作剧，有人故意在捉弄校长，她们俩等到反应过来时便慌张地从校长的衣架上取出来毛巾，尴尬地递给了他。

校长这时已经火冒三丈了，鼻孔里喷着火气，但是因为鼻孔里还有些水，有时候还喷个小气泡，诺子在一旁看着，是又害怕又想笑。

“喂！喂！听见了没有！说话！”他掏出手机，掐着自己的腰，一边用干毛巾擦拭着自己的头发，一边怒气冲冲地吼着：“你赶紧给我调监控，对，就现在，看看刚刚谁在我办公室门前了，别问为什么，现在就给我调，快点！”

校长还是难以摆脱自己急躁的态度，尽管他收起电话时勉强地朝着诺子她俩笑了笑。

“那个，你们的那个表还没有签的吧。”校长又换了一条毛巾，擦拭自己衣服。

“还没，就差填最后那个同意了。”诺子妈妈说道。

“嗯，这样，你们先回去，那个文件先放我这里，我现在有点事情，等明天你们再来吧，不好意思了。”校长清楚，如果等文件签好自己还得跟着她们去走一些流程，自己目前的情绪与状态显然是做不到的，所以他就先回避了。

“这样啊，好的，那我们明天再来吧。”诺子的妈妈也是个明事理的人，见到校长如今这样，也不再打扰了。

回去的路上，诺子的妈妈也是对着诺子一顿批评。

“你既然答应了我们，说要转学，为什么在那个时候犹豫不决呢？”诺子妈妈问道，语气有些生硬。

“那如果，我真的不想转学了，怎么办？”诺子抬起头来问，眼睛里充满了对自己妈妈的恐惧，但还有一些的期待。

“不想转学？你回家给你爸说，看看你爸忙前忙后为你操劳听到你这样一回答有多么失望。”

诺子低着头没有说话。

诺子的妈妈忽然站住，望着诺子疑惑地问道：“不对啊，诺子，记得之前只要是转学你几乎都同意，就算你不说话我们让你转学你也没有表现出像今天这样如此反感，而且当着校长的面你都这样如此。”她摸了一下诺子的肩膀轻声问，“诺子，你告诉我，是不是学校里有你舍不得离开的人。”

诺子在听到这句话之后，脸色突然刹那间红润了起来，她很想掩饰掉，但已经无能为力了，发自内心的欢喜与留意是任何事情哪怕是飞来横祸都无法阻挡的。

“不行！是不是个男孩子？”

“不是！”

“那就是！”貌似诺子的妈妈已经从诺子的眼神里读出来了诺子的心事，用重重的口气呵斥道，“你才多大啊，就有喜欢的人了吗？你爸爸听到后肯定会生气发火的。”

诺子虽不善言辞，但是这次她却和她的妈妈计较起来，“你们管我的出生，管我的兴趣爱好，管我的学习环境，现在，又在管我的情感，那你们还不如去买一只布娃娃养呢，它多听话多懂事啊！”

“诺子，你！”

一路上，她们之间也再没有说过话了。

回到家，诺子的爸爸在沙发上坐着，戴着一副黑框眼镜，镜片有很厚，身材很高，中等的体型，但是从远看就能很清楚看到他的肚子有点稍微鼓鼓的，他为了事业经常与人打交道喝酒，如今有一个啤酒肚也是在所难免的。

他的皮鞋黑油油的，是不允许有灰尘的，穿着很整洁的职业装，在大夏天里他连衬衫衣领里的扣子也不解，在客厅吹着空调也是满额的汗珠。

像是已经一个世纪，没有见过爸爸了，诺子刚进门看到自己爸爸坐在沙发上时忽然愣了一下。她的爸爸几乎很长时间不回家，就算回家也几乎不打招呼就来了，而且，就连离开家的时候也不打招呼就匆匆走掉了。

所以，在诺子的世界里，爸爸，只是一个象征性的词语而已，或者说，妈妈也是。

爸爸推开诺子的房门——

“刚刚你妈妈和我说了，我经常不回家，也不怎么了解你，所以，有些事情，是爸爸做的不对，爸爸知道，不应该强行地要求你做你不乐意的事情。可你要理解我和你妈妈有多么地不容易，现在这个社会竞争力这么大，就是为了让你去更好的环境里，让你成才，让你在以后有更多的可以自己选择的路。”诺子的爸爸说道。

诺子没有说话，也不知道说什么，她会和自己的妈妈去争论，但是面对自己爸爸，她从来都是哑口无言，不是说诺子甘于屈服，只是打心底里面对如此带有陌生感的人，自己不能要求他做什么。

彷佛自己爸爸对自己好，对于自己来说，是需要有必要的堂堂正正的回报的。

诺子的妈妈这个时候忽然闯进来，拿着正在震铃的手机将手指放在自己嘴边示意他们不要说话，自己的脸上则露出喜悦的声音，觉得是校长马上要告知自己诺子可以转学的消息了。

“啊，喂，您好，校长。”她表现出一副非常客套的语气。

“是诺子的妈妈吧。”

“是的，是的，请问，您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再去把那个转学的文件签了。”

爸爸这时也簇拥了过去，诺子望着他们两个欣悦的表情自己倒是也跟着莫名笑了起来。

诺子的笑里，似乎蕴藏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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