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六章 策略

作品:《崇祯八年

“我皇欲亲征?此是哪个奸佞蛊惑我皇?!此贼当斩之!土木堡之变殷鉴不远,我皇欲效英宗乎?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天子御众臣,凡事可代其劳也!我皇亲征,其意为我大明无良将乎?臣坚决反对此事!”

卢象升勃然大怒,霍地站起身来,细长的双眼猛然圆睁,一股杀气自眉间溢出,征战疆场多年、尸山血海中养成的气势十分的骇人。

乍闻天子有此想法的王承恩也是吓得心惊肉跳。此前朱由检并未流露出一点风声,所以王承恩不知晓。

开什么玩笑,你认为看戏本呢?还御驾亲征,英宗就是亲征才被蒙古人俘获,土木堡事变成了大明的奇耻大辱!这才过往多少年,天子你要重蹈覆辙不成?你这是嫌弃手下没有能人吗?养这么多文臣武将是干什么吃的?

“卢卿且听朕把话讲完。亲征乃朕偶然思及方才有此动机,并非有他人蛊惑!大伴,给卢卿倒茶!卢卿且安座!”

朱由检被卢象升的举动吓了一跳,之后略感为难的笑着解释道。

他知道一说出亲征,确定会遭到卢象升的激烈反对;若换做温体仁、杨嗣昌的话,此事尚有缓颊余地,卢象升性格过于忠直,很难用道理说服他。

难道对卢象升说:为了让看这本书的书友们找到爽点,朕被逼无奈之下只能学人家狗血一回?

王承恩端起茶壶先给朱由检斟满,然后一手提壶一手拿盏行至卢象升近前,卢象升用满是不善的眼力看着走来的王承恩,他心坎认为定是天子身边之人鼓动亲征之事,王承恩就是嫌疑人之一。

王承恩警惕翼翼的将茶杯递到卢象升手中,一边倒茶一边低着头用蚊子般渺小的声音说道:“卢学士,万不可让皇爷亲征!”

卢象升闻听之后方才打消了对王承恩的误会,端着茶盏对朱由检口称失礼后坐了下来,心坎犹自思量着到底是谁提议让天子亲征的,若是教自己知晓后定不会放过此贼。

“可不能由着皇爷的性子胡闹!战阵之上刀枪无眼,弓箭炮子满天乱飞,万一不警惕伤了皇爷,这天下人给皇爷陪葬都陪不起!皇后不敢干涉朝廷大事,此事须得知会懿安皇后才行!皇爷对懿安皇后的话还是能听得进往!”

王承恩心里揣摩着如何打消天子亲征的动机回到朱由检身后立定,手里拎着茶壶未曾放下却不自知。

“卢卿,亲征一事暂且不提,卿认为朕与本兵商议之策如何?卿征战经年,于战阵之事应有更深之见解,此策若有不当之处还看卿予以指正!”

明年用兵辽东的方案,是朱由检与杨嗣昌等兵部要员几次商议后制定出来的。现在这只是个初步的策略,终极朱由检还要征询洪承畴、卢象升、孙传庭、陈奇瑜等知兵重臣的意见,再由兵部高低拿出详尽的细则,予以彻底完善之后才干付诸实行。

“孙子有云: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奇正之用存乎于一心亦!臣认为此方略虽大体可行,但细微处仍需居心推敲方可;此克服败关乎辽东将来数十载安否,须得做足充分之备。臣再次申明,官军明年若欲建功于东北之地,关宁军之事须得于今年彻底解决方可,不然的话臣不建议对建州用兵!”

卢象升对于祖宽及其部下的跋扈难制有着深进的印象。虽说后期剿贼成功在看的情况下,辽东援剿之兵收敛很多,但祖宽等人只有数千士卒就敢抗命,若是数万关宁骑兵凑集一处,怕是谁的命令也敢违背。

祖大寿在崇祯二年开抗命之先河,居然置京师安危、天子诏书与不顾率部返回辽东,事后朝廷也对他无可奈何,这更加助长了辽东军高低骄狂自大的风气。

用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来形容辽东军最为合适,不顾国事只讲私利是祖大寿们的一贯作风,若想打建州,必须先解决辽东军,否则深进东北的官军后路尽难保证不出问题。

只要解决了这个隐患,卢象升对于平灭建州还是很有信心的。

在他的眼中,建州再强也不过是割据于苦冷之地的部落而已;若按照天子所讲的方略,十几万精兵正面进攻,建州必须用全部兵力与官军相反抗,到时他率骑兵由侧面给其重重一击,其败亡就在刹那。

“卢卿所言极是!朕所虑者亦是辽东!其多年来已成尾大不掉之势,朕思虑很久亦是苦无良策!现下只能寄看于洪卿能有良方解此顽疾,亦使朝廷能节俭大笔开销用于民生之上!”

目前来看,洪承畴是蓟辽总督的最佳人选。

洪亨九行事狠辣果断,又擅长变通,心机手段都不缺,但愿他能解决掉这个大麻烦。

自己和古人比起来还是欠缺政治智慧和手段,这都揣摩了几年了,也没想到什么好措施收拾掉祖大寿,每年只能捏着鼻子持续给祖家送往大笔钱粮,要说心里不窝囊是不可能的。

洪承畴要是能办了这件大事,内阁的职位确定是跑不了的,甚至给他封爵也不是不行,就看老洪的本事了。

朱由检知道与这些历史名人比起来,自己各方面的能力差了不少;但自己最大的上风就是身处高位,只要一直秉持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方针,最大程度上放权给手下,为历史上的这些牛人供给足够宽广的舞台,让其尽情施为,那在很多事情上成果应当不会很差。

自己不能如别的穿越大神一样,文能造玻璃制香水,武能提刀上马大杀四方,充其量就是一个智商处于正常水准的普通人,乍登高位,对于如何治国理政的方法和经验极其缺失,在很多事情上并不具备战略眼力。能在几年内将千疮百孔的大明治理成现在这样,已经算是不轻易了。

“卢卿此往宣大之后,从两处边镇抽调一万四千精兵前来京师,之后与天雄军六千人一同回进勇卫营孙应元麾下。如此一来勇卫营人马将会有四万有余,再加上京营三万人马,此七万余强军将是明年攻略建州之主力,依建州现有之兵力来看,其唯有尽遣主力方能与之相抗,此举可为卿之侧翼突袭创造最方便之条件!”

根据史书上的记载,满洲八旗总兵力也就十万人高低,就算今年皇太极四处攻伐,收拢科尔沁、察哈尔等蒙古部落,扩充蒙八旗,其总兵力也就与明军的十五万人差未几;别忘了建奴还要留下人守卫盛京、赫图阿拉这两处要害,不可能把所有兵力用来与明军对决。

而且建州此举正好为明年卢象升的突击供给了方便条件。

皇太极将蒙古部落迁往建州,正好在西边制作出大片的无人区,这使得数万骑兵长途奔袭更轻易遮蔽消息的传递。

“臣遵旨!臣建议明年官军出关之后切勿分兵几处,而是聚兵一处,直驱伪都盛京!此谓攻其必救!建奴既已改号建国,其伪都必守!我军骑少步多,而建奴以骑兵为主,辽东之地平坦开阔,最是合适大股骑兵突击;一旦我军分兵,恐遭其聚而歼之!臣闻勇卫营已建车营,此营正是步卒克制骑兵之利器也!当年戚元敬正是凭借车营威震蓟辽!此营屏障敌骑之正面冲击最合适不过!”

朱由检对卢象升的提议自是极为赞美,由于这和他想的一样:管你几路来,我只一路往。

但他是由于从历史上的松山之战中汲取的教训后得出的结论,这明显不算什么本事。而卢象升则是凭借着战场上积累的经验做出的断定,这就显示出了卢象升精彩的指挥才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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