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长伯之言谬亦！某适才所言亦是最坏之结局而已，实在朝廷并无认定辽东高低已有异心，洪公此行亦是欲使宁锦军高低一心耳！否则圣上只需遣数名锦衣前来便可，何须动用大兵？试问，若是锦衣前来，令尊与你可敢抗命？”

沈世玉笑道。

就算在前几年大明全境纷乱四起之时，锦衣卫仍然是文官武将畏之如虎的存在。祖大寿自崇祯二年率军返回辽东后，由于生怕遭到厂卫抓捕，八年来一直不敢跨过山海关来到内地，可见厂卫的威慑力有多大，这也从侧面反响出，就连祖大寿这样手握重兵的雄师头，也只敢抗旨而不敢公然造反，何况其他文官武将了。

真如沈世玉所言，若是天子已对吴家生出杀心，早就派遣锦衣来拿人了，难道吴襄敢领兵反抗吗？被山海关和京师夹在中间的蓟镇兵卒会听你的将令？就算手下听令，一万多人能打得过朝廷数万精锐吗？

“沈公到底何意？是让我吴家与祖家彻底撕破脸皮不成？恕小子直言，真要如此的话，怕是于大事无补。毕竟祖家世代将门，在辽东之地经营多年，其权势不是我吴家可比。小子亦觉沈公适才言下之意，圣上似无使辽东生乱之意，督师此往关外只带亲兵数百便是明证。小子与家父乃大明臣子，自当屈服圣上及朝廷指令，故本日还请沈公昭示，只要并非过火之举，我吴家尽无二话！”

在沈世玉的一番软硬兼施下，年轻的吴三桂终于抵挡不住败下阵来。

“长伯既是知道吴家还是大明臣子，那就应当尽到做臣子的天职才好！你现下仅为副总兵衔，以你之材实在是太过屈就！军将若无战功，单靠裙带根本不会有升迁足够之资本！在流贼大部扫除之情势下，若想立功，明年的建州战事便是长伯你最后之际遇！可你有无想过？在朝廷高低对辽东恶意满满之际，你还有机会带兵出关参战吗？你还年轻，难道甘心于前途仅此而已？若想立功，必需要成为统兵大将！洪公此次欲整饬宁锦雄师，以使来年征伐雄师高低一心而无后顾之忧，这便是你的机会！长伯，说句诛心之言，史上之名臣重将，哪一个不是心狠手辣之辈？优柔寡断、思虑过多之人，终极一生碌碌无为！值此大变更之际，须得有足够大之魄力才干出人头地！长伯，某言尽于此，具体如何你好生揣摩！”

三日之后，在交接完粮饷之后，洪承畴带着五百标营护卫离开蓟镇，向山海关行往，同行的还有吴三桂以及吴家的三千马队。

在把沈世玉的话告诉父亲后，吴襄父子秘议很久，最后决定以吴襄染恙、需要有人照顾为由，让吴三桂往锦州将家属接回关内。

至于带领大股骑兵出关，是由于有诏书命蓟镇派兵作为洪承畴的标营护卫，真实的原因是奉旨便宜行事的洪承畴，将宁远总兵的地位承诺给了吴三桂。

洪承畴进京陛见时，君臣二人曾经看着舆图对辽东防线进行过全面的评估，这也使洪承畴对宁锦一线有了更加详尽的认知。

在紫禁城收躲的坤舆图上，全部东北及蒙古一带的地形一览无余。

大兴安岭以及七老图山、努鲁儿虎山和燕山，这绵延不断的大片山脉把东北、大明内地之北境、以及蒙古高原切割成了三块，也使得三地之间的往来变得异常的艰苦。

要想从建虏盘踞之地进攻大明，只有三条路可走：一条是从盛京出发，先度过辽河，后经朝阳、大凌河、凌源达到喜峰口，然后再破边墙而进；另一条是从盛京向西，穿越蒙古科尔沁部再折向南，达到契丹人的祖廷--平泉，度过滦河直抵古北口，之后破口进进京畿地带。

以上两条道路，全部都是沿着河谷而行，在辽西山地的崇山峻岭之间穿梭，数万人马携带着大批辎重穿行其间，期间的损耗是相当惊人的；这也是历史上的建虏往往要筹备数年后，才干从这两条道路进进大明抢掠的根本原因：太难走了，并且要冒着被明军击败后一无所获的宏大风险，那样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而山海关通往宁锦的这条道路是最便捷、到大明最近的一条通道，也是建州最想得到的一条通道。

山海关外，西边是绵延无尽的崇山峻岭，东边则是广阔无边的渤海，而夹在山海之间有一片狭窄而又细长的平地，这便是著名的辽西走廊。

这条通道是建虏最为急切想要买通的要道，而堵在这条通道最北真个要塞锦州城，就像一柄匕首一样抵在后金的咽喉处。

建虏若想从辽西走廊进攻大明，首先要将雄师调往盛京，然后穿过古时谓之辽泽的大片沼泽地，度过大凌河直抵锦州城下，在攻克锦州后过小凌河，一路攻破松山、塔山、连山这些城堡后抵达宁远，攻克宁远之后还要持续度过女儿河、六股河等六条河流，最后才干杀到山海关前。

在看过舆图之后，洪承畴对经略关外信心大增，也更加看衰了建虏的远景。

盛京到锦州间隔近五百里之远。建虏想要攻打锦州，单单事先凑集雄师、筹备粮草物质、征调汉奴作为民夫这几项就要耗费上月的时日；然后长途行军至锦州，按逐日六十里盘算，也要消费近十天时间；达到锦州后士卒已是疲惫不堪，需要休息数日才干攻城，而攻城向来就是建虏的弱项，对于壁垒森严的锦州，建虏很难在短时间内攻破。

历史上的皇太极也是知道清军的弱点，故而遣济尔哈朗率雄师于锦州三面修筑深壕壁垒，以作长久围困之计。之后京师接到祖大寿的求援急报后，调遣八路总兵、十三万步卒、四万骑兵，由洪承畴和辽东巡抚邱民仰带领前往解锦州之围，没想到却于松山大败，之后数路官军接连中伏，断送了大明最后的精锐气力。

而锦州在被围一年多后，才因粮尽而下。

朱由检当然明确锦州的重要性。固然历史上的松山之败几乎不会产生，但为防止清兵如历史上那样，对锦州采用围困的方法，在与洪承畴商议过后，决定加强锦州以南方向的松山、高桥镇防御气力，调集重兵驻防两处，并在南面的宁远也设立总兵，以便随时策应清兵可能对锦州采用的攻势。

吴三桂的宁远总兵并非洪承畴以私权施恩之举，而是经过朱由检授意后的举动，让其在锦州背后构建新的防御工事，就算前面的锦州失手，松山、高桥镇、宁远，这三道防线也将成为建虏难以逾越的鸿沟。

实在正确的说法，祖大寿们的宁锦军头应当被称为辽西将门才对，当年的毛文龙的东江镇才是辽东，至于是否重新在辽东建立敌后阵地，朱由检还在考虑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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