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耐得住寂寞

作品:《呜咽的小河

一阵急促的汽笛声过后,韩少宁终于摇摇晃晃的站立起来,拖着沉重的双腿走向自己的车子。

他关上车门,一头扎进车里,闭上双眼,像死猪一样躺在了后排座位上面。

良久过后,雨终于停了,行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人,毕竟不是猫,双腿蜷缩久了,就会僵硬难受。

韩少宁勉强坐起身来,很不情愿的睁开痛苦的双眼,长长吸了口气,又吐了出去。

痛定思痛!

有的痛就像一阵风,来的快,去的也快!

“若冰是我的过去,那不是我的全部!她说的对,她有自己的丈夫,有自己的孩子,不可能再属于我,对她的一切,只不过是幻想,我得回到现实,我得珍惜所有,我得振作,我得重新来过,我得好好活下去!”韩少宁咬破嘴唇,告诫自己。

他先是找了家招待所,快速洗头冲澡,并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自从离家之后,换洗的衣服随车携带。

他对着镜子规整衣服,修理头发,直至自我满意后,才离开了房间。

他又驱车寻找了十多家水果店,几乎跑遍了整个县城,才买到了唐晓燕最爱吃的水果──玫瑰香葡萄。

玫瑰香,中秋过后的水果,而在这个雨季,能买到它绝非易事。

玫瑰香,粒粒小小,不太起眼。未熟透时是浅浅的紫色,就像玫瑰花瓣一样,口感微酸带甜,但成熟后,却又紫中带黑,一入口,便有一种玫瑰的沁香醉入心脾,甜而不腻,绝没有一点苦涩之味。就是这种味道,唐晓燕称之为“爱情”的味道。

此刻,韩少宁手里拎着葡萄,笔直站在门外,一颗心上下抖动狂跳不止。

“妈,开门,我是少宁!我是来看晓燕来的!”韩少宁轻轻敲门,轻声说道。

门“咯吱”一声,开了。

“快,快,快进来,少宁!”丈母娘看了一眼焕然一新的女婿,十分吃惊的说道。

“妈,这是晓燕最爱吃的玫瑰香。”韩少宁笑着说道。

客厅里冷冷清清,一个人也没有。

“老头子,晓燕,少宁来了!”丈母娘关上了屋门,接过葡萄,大声喊道。

“我没空,正忙着看书呢!”西屋丈人爹没好拉气的喊道。

东屋卧室门开了,晓燕走了出来。

数日不见,唐晓燕头发蓬松,双眼塌陷,脸色苍白,细胳膊小腿显得更加消瘦。

韩少宁心里很不是滋味,鼻子一酸,眼泪在眼圈里来回打晃。

此时此刻,他真想狠狠扇自己三个大嘴巴:“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我就是造孽,都怪自己不学好!好好的一个媳妇,愣是让我害成了这样!”

丈母娘看到闺女出来了,很识趣的说道:“你们小俩口慢慢聊,我去下厨,准备一下午饭。”

韩少宁心里明白,丈母娘好心人,有意让两人复合,但若想取得倔老头和晓燕的谅解,非得下番气力不可。

丈母娘闪进了厨房,客厅里只剩下韩少宁和唐晓燕两个人。

两人并排坐着,谁也没有说话,似乎都在想自己的心事。老两口子也在摒住呼吸,侧耳倾听。屋内十分消停,静的哪怕是掉地下一根针都能听见!

曾几何时,韩少宁在这个屋子里,和老丈人在酒桌上开怀畅饮,大谈大笑,在沙发上横躺竖卧,鼾声淋漓,而如今感觉十分陌生,感到非常不自在。

他好几遍运气,明明到嘴边的一句话,却又生生咽回嗓子眼里!

唐晓燕依旧面无表情,低头不语。

如果一个女人的心碎了,并不是像泼妇一样,大吵大闹,死活不依,而是选择冷漠,选择无视!

韩少宁偷眼看到唐晓燕冷峻的表情,心底十分发怵,但又想到:“既然能让我进门,又肯出来见面,可以算是给自己了一次机会。”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韩少宁终于打破了沉寂。

“媳妇,我错了!”韩少宁转过身来,对着唐晓燕,十分真诚的说道。

“谁是你媳妇?”唐晓燕声音十分冰冷。

“晓燕,我错了!”韩少宁脸红脖子粗,非常不好意思的说道。

唐晓燕不再搭理,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光亮的地板。

足足有三分钟,唐晓燕也不言语。

“晓燕,我真的错了!”韩少宁按捺不住心头,眼角转泪说道。

“你错了?错在哪里?”唐晓燕终于抬起头来,直视韩少宁说道。

她的眼光就像一把利剑,足以穿透韩少宁的心窝!

“我……我……”韩少宁支支吾吾,吞吞吐吐。

毕竟不是啥光彩的事,从一个大老爷们嘴里亲口承认并说出来,也绝非一件容易的事!

“我……我不应该,不听媳妇的话。”韩少宁避重就轻,搪塞说道。

“你是个大老爷们,说话办事都有自己的主见,怎么就不听我的话了?”唐晓燕脸上满是讥讽。

“我不应该去赌博!”韩少宁伸出右手,挠着头皮说道。

“还有呢?”唐晓燕不依不挠,冷若冰霜。

“我……我……”韩少宁实在难以启齿。

男人争强好胜,即便沦为赌徒,也不为过也!但是,整日出入烟花柳巷,只顾寻花问柳,实在为人不齿!

“说!你还干了什么?”唐晓燕眼中含泪,心头滴血。

山城本来就不大,转一圈可能碰到三五个熟人,哪个耗子洞下了几窝崽子,只要你在意,三说不传,没有不知道的。

老两口躲在角落里,竖着耳朵,静静的听着。

“我……我去过理发店。”韩少宁心头感到无比窒息,知道遮遮掩掩也是无济于事,干脆掏出实底。

“你去理发店干什么?”唐晓燕眼中满是怒火,冷冷逼问。

传闻只是耳听,并非亲眼所见,不管怎么说,唐晓燕还是对韩少宁,抱有最后一丝希望。

“找小妹!”韩少宁豁出去了,大声说道。

“好!好!好!”唐晓燕一阵冷笑。

韩少宁耿起了脖子,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

“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我佩服你,我欣赏你!既然你有钱,有空找小妹,那你来我家,干什么来了?”唐晓燕说完,霍地站起身来。

“扑通”一声,韩少宁双膝跪倒,双手死死抱住唐晓燕的大腿。

“你这是干什么?”唐晓燕柳眉倒竖,杏眼圆翻。

“我……我想请你……原谅!媳妇,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是人,我不应该不听你的话,我现在,我只想和你一起回到韩家庄,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子。你若不肯,我这辈子就长跪于此,直到你谅解为止。”韩少宁苦苦哀求。

“你说的是真话?”唐晓燕嘴角抽动,心里也不好受。

韩少宁伸出左手,对天盟誓:“真话!绝对真话!若有半句虚言,让我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媳妇,你放心,只要你肯原谅我,我再也不会让你伤心了!”

“一日深陷赌潭,九头牛都拉不回;**犯瘾成性,犹如猫见鱼腥一样,不可自拔。要是刘胖子再招呼你,你能受得了吗?”唐晓燕幽幽说道。

“媳妇!其实,我根本就不好那两口,你也知道,我当时特别心烦,只是想找点刺激,只想发泄一下自己,才做了出圈的事,现在,我终于明白了,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过眼云烟!唯有真情,长久不衰!晓燕,和我一起回去吧!我绝对不会再辜负你!”韩少宁痛哭流涕说道。

唐晓燕没有马上表态,只是抬头看着窗外,若有所思。

“浪子回头金不换!晓燕,既然少宁承认错误了,我也听得出,他是出于一片至诚,你就原谅他吧!”丈母娘走出厨房,拉着女儿的手劝道。

西屋发出一声“长叹”!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更何况,一夜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比海深!另外,唐晓燕骨子里也不愿意离婚!百年修得共枕眠,千年修得共枕眠,大千世界,两个彼此毫不相干的人最终能走到一起,绝对是千年一遇的缘份!而且,离婚,不管是谁对谁错,毕竟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总会有人在背后戳脊梁骨,指指点点。

“我可以原谅他!”唐晓燕脸色苍白,没有半丝喜悦之情。

唐晓燕的母亲露出了久违的笑容,而西屋又发出“咳”的一声!

韩少宁腾身站起,心情十分激动。

“不过!我有个条件!”唐晓燕一字一句说道。

“咚”的一声,韩少宁又跪了下去。

“媳妇!你说!别说一个条件,就是十个条件,我也答应你!就算让我摘星星,拽月亮,我也会想尽办法去做!”韩少宁眼神十分坚毅,仰脖说道。

他心里明白,是自己有错在先,而且瞎折腾了好些日子,总得给人家一个台阶下。

“少宁,你我能走到一起,绝对是上天赐给的缘分,不管你是否珍惜,我是打心底,不想惹父母生气,不想让旁人看笑话。古语说的好,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既然你有心回头,我也是求之不得,只不多,现在,我不能跟你回韩家庄,这样吧!你自己一个人先回韩家庄,只要你在十天里,老老实实呆在家,不嫖不赌,耐得住寂寞,不用请我,我自己回去!”唐晓燕哽咽着说道。

“君子一言!”韩少宁又站起身来,满面容光说道。

“快马一鞭!”唐晓燕微笑说道。

韩少宁异常激动,飞奔出屋,耳后想起丈母娘的话语,“少宁,吃完中午饭再走啊!”

他这一走,再也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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