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4 中秋桂花酒

作品:《采个娘子来养家

第二天就是中秋节,这是个大节,恰好各样瓜果蔬菜都成熟,麦子稻子进了仓,人心里舒坦,脸上带笑,便要一家子团圆庆祝一番。

百合原打算自己做月饼,后来一合计,自家没有月饼模子,要没得烤炉,到底做不了,她在镇上杂货店买了些月饼用来送人,自家吃的却是汪小福从城里带回来的。

汪小福在节前往城里跑了一趟,不但进了很多月饼回来,还有十几坛桂花酒,给哥哥们一家子分一坛,剩下的作价卖出往,很是赚了一笔。

镇上杂货店的月饼做得简略,模子只有“福”和牡丹花两样,馅儿只有红糖芝麻一种味道。

汪小福带回来的是城里的新花样,不说别的,光是皮儿就极讲究,有印花好月圆图案的,有印五谷丰收图案的,还有福寿双全、瓜瓞绵绵、马上封侯等各样图案,看着就喜庆。

再有,那馅儿也不光是红糖芝麻一种,还有加花生、葵花籽的,一口咬下往,外皮酥松,馅料饱满甜润。再有两三个打南地来的肉馅儿月饼,叫人很是惊奇了一阵子。

百合吃到花生和葵花籽就是一愣,“这是啥?”

汪小福笑着说:“都是这些年朝廷推广的新品种哩,这个叫花生,这个叫葵花籽,都怪好吃的。”

百合原认为能有玉米、红薯两样东西已是侥幸,如今叫汪小福一说,她才晓得本来朝廷已经在大力推广这些个外来食材,她不禁喜上眉梢,暗道:“这些都有了,西红柿和辣椒还会远吗?”

百合连忙对汪小福道:“往后你要是看到这些的种子,记得给我带一些,嫂子记你的好。”

汪小福拍胸膛保证:“必定!”

宋好年见媳妇兴奋得眼睛闪闪发亮,虽不大明确,也晓得她必是有新点子了,他笑道:“再有种子也是明年的事情,你先放一放那些个事情,先看看你汉子罢。”

百合心情好得不得了,依言将他前后左右看了一圈,说:“我汉子生得这样好,真是和神仙一样俊。”

镇上女人都说,最俊的就属二郎庙里二郎神,叫百合说,二郎神塑像威风八面,仪表堂堂,但论起俊来,且不如她丈夫哩。

宋好年脸一红,转身往看桂花酒:“也不知今年这酒好不好,先试试。”

桂花酒只有小小一坛子,半斤的样子,一拍开泥封,接起红布,浓郁的桂花香气就飘出来。

青柳镇上柳树最多,再有就是桃、杏之类,唯独少桂花树,柳老爷家种了些,再有就是零碎有几棵野树。百合先前煮桂花绿豆汤,用的桂花还是从药店里买来的,可见镇上桂花难得。

那几棵野桂花树近来开得正好,她摇落金黄馥郁的桂花,带回家晒干后,色泽不复俏丽,香味依旧浓郁,拿油纸包了封在坛子里,将来做香包做糕点都极好。

桂花酒、菊花酒一类的酒水,不能用白酒来调,白酒味道冲,与花香不和谐。桂花酒顶好是用糯米酿制,参加桂花、冰糖之后,粘稠绵甜,就是老人、女人、小孩儿都能喝。

酒香馥郁,色泽金黄,闻起来就十分香甜。宋好年尝了一口,笑道:“甜蜜蜜的,你也能喝。”

醪糟不算,李大妞从没喝过酒,百合上辈子也不是啥酒量好的主儿,毕业那会儿班上吃散伙饭,她喝了一杯啤酒就头晕眼花,早早跑回宿舍睡觉,叫人嘲笑了好几天。

晓得自己酒量不好,工作那几年她从来不敢饮酒,就怕给人灌醉后叫人有机可趁,好在她一个小学老师,饮酒的机会也未几。

这桂花酒看起来俏丽,闻起来又香,她便有些跃跃欲试,很想试试味道。更何况宋好年还在一旁劝她:“喝醉也不妨,在家里哩。”

是啊,在自己家里,对着可靠的丈夫,便是喝醉,也有他在哩。

百合笑着说:“我往弄几个菜,等月亮出来一道拜月。”

“我也帮你。”宋好年可不感到家务事就该媳妇一个人干。

没娶媳妇的时候家务他自己做,如今有了媳妇,两个人就有分工,重活儿他干,轻盈活儿百合做。

譬如这时候百合往炒菜,他就给百合劈柴,又打井水来洗葡萄、石榴,总不能叫媳妇一个人忙活,他像个没事人一样在旁边傻看。

那样的人,活该娶不到媳妇哩,宋好年想。

一时百合炒好一个绿芽菜,又炸了些五花肉片,都是下酒菜。

在碟子里摆上葡萄、石榴、月饼,还有两道菜,百合手巧,每道菜都摆得十分好看,他们家如今用的碟子再不是百合刚来时那种灰扑扑的粗瓷,一个个雪白俏丽,看一眼就赏心悦目。

烧香拜月,对着月亮许下花好月圆人更圆的愿看,两个人便撤了香案,就着月光吃菜饮酒。

桂花酒倒进小小的白瓷盅里,由于稠,微微有些挂壁,宋好年执起杯子同百合碰一下:“媳妇,嫁给我,辛苦你了。”

他晓得自己当初一穷二白,百合嫁过来吃过不少委屈,便是如今,他也不好说百合就没有吃苦头。这样好的媳妇,该是过上好日子的。

百合小声说:“嫁给你,就不感到辛苦。”她脸上好似火烧,又心想,月光下他应当看不清她酡颜,便镇定了些。

她不晓得宋好年眼力极好,月光又亮晃晃地照在脸上,她的羞涩妩媚,一分不差地落进他眼中,叫他还没有饮酒,人就先陶醉。

两个人互相给对方夹菜倒酒,劝对方多吃点,一边吃一边说些闲话,“炸丸子好吃,咋做的?”

“不光是肉,里头还掺了些豆腐哩,吃出来没有?”

“怪道这样松软。”

除却家长里短,更有不少甜话要说,宋好年自夸笨嘴拙舌不讨人爱好,对着百合只管憨憨地笑,又说:“媳妇,我不大会说话,就是感到娶到你是我的运气。”

百合拿手捂住滚烫的脸颊降温,嗔道:“还说不会说话,我看你都快顶上那说书的先生哩。”

这个人真是,哪来那么多火辣辣的情话?

他生得太好看,长了一张俊逸贵气的脸,偏偏脸色又极认真、极诚实,每句话都像是沉思熟虑后才说出来的,不必说啥誓言,就比人家发誓发誓还叫人感到可信。

桂花酒是甜的,却也上头,百合头一回喝这个酒,不知不觉喝得有点多,人也比往常俏皮,越看宋好年越感到好看,手在桌子上静静滑过往,握住他的手。

宋好年一怔,反握住百合的手,像玩一团泥巴似的,重复揉捏她的手指。

百合热得耳根子都一片通红,低声道:“你放开。”

偏她这一句说的软绵绵的一点力道没有,不像抗议,反像邀请,宋好年哪里肯听,只管笑着拉她。

百合起身绕过桌子,走到宋好年身前,迟疑一下,直接往他怀里一坐。

宋好年还是头回见着媳妇这样热情,惊得手忙脚乱,连忙扶住她以免她跌下往。

百合闭着眼睛,把头靠在他肩上,喃喃道:“我咋头这样晕哩?”

宋好年道:“想是喝醉了,怪我,你没喝过酒,不该给你喝这么多。”

“怪你干啥?”百合笑嘻嘻地,用自己的脸颊往蹭他的脸,“你这么好。”

桂花酒喝多后,呼吸里都是桂花的香气,其中又有一缕绵长酒香,叫人感到这人唇舌都是甜的,应当试试。

宋好年抱着自己的媳妇,那是童言无忌,想尝就尝,低头亲下往。

过了了一阵,他抬开端砸砸嘴:“认真是甜的。”

百合脸上涂了胭脂似的,红艳艳的,软手软脚地靠在他怀里,人却还算苏醒,她羞得捂住脸:“这还在外头哩!”

两个人是坐在院子里饮酒,宋好年这会儿菜也不想吃,酒也不想和,就想和媳妇亲切,小声哄她:“不是在外头,这是咱们家。”

院子里,也是自己家嘛。

百合拿指头掐他:“流氓!”

“我就对你这样。”宋好年忙不迭表白,百合听得笑起来,“我知道,要不是这样,我也不能逝世心塌地跟你呀。”

不知几时起,两个人都不说话了,就着清朗月光看着对方,就像总也看不够,越看越兴奋,相对傻笑起来。

百合把手按在宋好年胸膛上,感受手底下活力勃勃的心,小声说:“要不是遇见你呀,我且过不上如今的日子哩。”

“我就想好好跟你过日子,咱们一道把这个家当好,往后生几个孩子,老掉牙了还能在一处晒日头,你说好不好?”

乡下农民,说不出海誓山盟的热烈词句来,宋好年只感到,百合描写的远景就是他梦里都憧憬的东西,他只有不住点头。

“呆子,你就不知道对我说点啥?”

说点啥好?

宋好年感到这世上好话到媳妇嘴里就尽了,他再咋说也说不出更好的,他郑重其事道:“媳妇,我会好好待你的。”

百合咯咯直笑,“还有哩?再说两句。”

宋好年想了想,比起说话,他更擅长用实际举动来证实自己。“媳妇,咱们往生个胖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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