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晚她会想开的，在这地方呆久了，看得听得多了，心就会慢慢麻木尽而沉沦。

“好了，我带你去楼下认识一下我们楼里的其他姑娘。以后你就有很多姐妹了。”

仵姐亲切的拉着叶蓉儿来到楼下，叶蓉儿现在住的香雪阁是在二楼雅间，二楼是姑娘们的闺房。楼下是大厅，是普通客人吃饭喝酒的地方。

仵姐拍拍手招呼姑娘们都上前，意思是要介绍新人了。大家很快就围过来了，都是一群和叶蓉儿差不多大年纪的姑娘们，一个个都描眉画眼却十分漂亮。

“仵姐，新来的妹妹叫什么名字？”

“她叫叶蓉儿。”

仵姐喜笑颜开的回答，又转向叶蓉儿。

“先出声的这位是月香，你就叫她月香姐就行了。左边数这位是红秀，这个是冬迎，那个是你青鹂妹妹……”

姑娘们吱吱喳喳的议论着新来的叶蓉儿。

“妹妹怎么没取个花名啊，叶蓉儿是你本来的名字吗？可真新鲜啊！”

“啊……是啊。”

叶蓉儿不太情愿的开口，她不想理这里的人，可是人家问话又不好意思不回答。叶蓉儿算是她的原名吗？反正是不是本名都无所谓，她哪还有熟识的亲人可认？和宜哥会知道她如此不堪吗？

“仵姐，新来的妹妹可真冷淡啊！”

红秀不善的开口了。仵姐居然把这个初来乍到的新手安排在香雪阁，真是的，她凭什么啊！不就是脸蛋长得稍稍能入眼吗？红秀嫉妒的想。

“红秀，可不准欺负叶蓉儿。她以后就是我的亲妹妹，大家都得对她好。”

仵姐提醒道。

早上仵姐吩咐让人将刘师傅和高师傅请来，教叶蓉儿学习乐器和唱曲。刘师傅是国都有名的琴师，高师傅则是顶尖的乐师。

这二人教出的学徒都很出色，以后不是名伶就是花魁。仵姐这样在叶蓉儿身上花大价钱，以后还要教她学习别的技艺等，摆明了是培养一个头牌，这可让楼里的其他姑娘羡慕得要死。

“哼！不过是个乡下丫头罢了，仵姐还真拿她当个宝对待。不单让她住香雪阁，还请了刘师傅和高师傅来教导她。

哼！她学得会嘛！”

红秀语气酸酸不服气的说。

“是啊，听说乡下的丫头都笨得要死，又不开窍。到时候还不是闹笑话，让仵姐把她从香雪阁里赶出来，我说早晚还得让红秀姐姐搬进去。”

小丫头附和的说，谁不知道金莲姐走后这香雪阁非红秀姐莫属。却跑出这么个乡下丫头叫谁服气啊！

“对啊，你看她美得肯定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吧！别以为仵姐叫她几声妹妹就真当自己是公主了。”仵姐开始时叫谁不是妹妹来着。

“某人一脸清高，以为装那么文静就会弹琴呢！”

“我看是牛弹琴吧！哈哈哈！！”

“你去提醒提醒她。好让她安心学艺！”

嘲笑完叶蓉儿后，红秀让她的小丫头去吓唬吓唬叶蓉儿，小丫头就的跑去找叶蓉儿了，她在叶蓉儿耳边悄悄的说。

“叶蓉儿，我和你说个秘密，你不要让仵姐知道啊！”

叶蓉儿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仵姐让你学艺其实是打算让你接客！”

此话一出叶蓉儿的心猛然一惊，还是逃不出这个命运啊！

叶蓉儿的手指抚上琴弦，纤指一划琴立时发出清脆的声音，真是久违了呢，她有几年没拨弄过乐器了？

想来还真是手生的很。

可是她突然起身退开几步，不安的望着那琴。她不要学弹琴，要是她学会弹琴，再学声笑，接下来可能要取悦男人，再接下来就让她接客。想到这太可怕了，叶蓉儿摇头，她不要出卖色笑。

“我……不要！”

“什么？你不想学吗？”

高师傅和刘师傅都同时愣了一下，不解的互相对望了一眼，方才看她抚琴的样子好像是会弹的样子，想来是块可造之材，为什么又摇头呢？难道是不想学？这事新鲜了，想他们二人可是京都中有名的乐师，多少人巴不得做他们的弟子，且不说请一次要二百两银子！

除了财势之外他们还要看对方有没有资质，才肯收下呢！居然有人不想学。

“仵姐，她既然不想学那你就送我们走吧！”

高师傅也不想久留，他可有太多事情要办了，就算闲着没事回去谱谱曲子也可啊！为嘛要浪费在一个不想学的女子手上。

“哎呀，我说高师傅，您且留步，我再和她说说。”

仵姐见高师傅不高兴想走人，她急忙说好话留人。

“还要说说才学，我看这不学也罢。这修行学艺一般都看天资和兴趣，即使她天资再好不想学也难办。别介到时说是我们教得不好，误了我们的名声。”

高师傅冷冷的说，其实他这样说有些激将之意，他一眼就看出叶蓉儿确实是块好料子，可堪造就。而且外貌清雅出尘，抚琴的样子也瞒不错的。看着就是一道美景，让人赏心悦目。只可惜人不能强求。

“哈哈，高师傅您说得言重了，难得你们看这丫头顺眼肯教她，也不急于这一时。你们且等一下，算是卖我个面子。”

仵姐心里想是，反正她银子都出了，教好教坏他们也不差这一会儿。然后她把叶蓉儿拉出厢房外，非常严肃的对她说。

“叶蓉儿，你可给我好好听着，这琴你得用心学着，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爱学，我可告诉你楼里其他姐妹想学我还不给她们这个机会呢！你就给我上进一点吧。”

“学会是不是要接客？”

叶蓉儿恐慌的问，她太不安了。

“话不是这样说的，叶蓉儿，仵姐我可待你不薄啊！实话告诉你，客是肯定要接的，不过接客也是有区别的，这百花楼里有卖力，卖笑，卖身三种，你要是好好学着，学个出色的技艺能技压一方。

我保证只让你陪笑谈个曲唱个歌什么的。可是你要是学不好……那只有卖身这一条路了。

仵姐我养活这一大家子不易啊，也不能一直白养着你啊。”

仵姐和叶蓉儿说的明白，不卖艺只得卖身。叶蓉儿听得不由皱起峨眉，将头低低沉下，看来她不得不学了。

“好了，让二位师傅久等了，这丫头其实很爱学，只是她怕学不会所以怯生了。来你们继续。”

仵姐将叶蓉儿推回房中，吩咐她好好学。

“叶蓉儿能跟二位师傅学艺是你天大的福气，师傅们收弟子条件可高了。你可要好好学啊，学门手艺不压身。”

叶蓉儿再次坐下来静心的开始学习琴艺和唱功，确实她对琴很应手，因为她出身官宦世家书香门第，父亲一直认为习琴宜兴自律，琴音高雅清远。所以经常教她弹些古调，她也非常喜欢沉静在那种宁静致远的心境中。

对几首名曲早以熟记在心，只是多年未弹手生了些。经名师一提点自然进步神速。不由让高师傅刮目相看，让刘师傅赞不绝口。

只是教她唱曲，她唱起来有些生涩，不能急求只得日后慢慢练习。

她的表现让仵姐很满意，叶蓉儿十分聪敏，不但记诗词歌赋记得快，还写得一手不错的好字，就觉得这叶蓉儿气质不俗，不似一般村姑。

她隐约觉得叶蓉儿一定是出身于一个好家世，只是叶蓉儿一直闭口不提，她也不好再提。

接下来她会安排让叶蓉儿再学些别的技艺，什么琴棋书画通通都让她学一学，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花魁。百花楼培养出来的姑娘不能只有个空壳子。

叶蓉儿就这样慢慢在百花楼安顿下来，每日学习给她安排的不同的技艺，仵姐待她极好，果真没有勉强她去接客。而且还给她安排了一个贴身婢女，名字叫小荣。

叶蓉儿说她用不着婢女，因为她一直就像个婢女，根本不用别人照顾。可仵姐硬是推给她，说楼里的好姑娘都有贴身婢女。

这个小荣很不错，比叶蓉儿小一岁，但看起来很沉稳可靠。做事总比她上心，也不多话惹人厌。凡事总是提前为叶蓉儿安排好，让叶蓉儿很过意不去。因此她对小荣也很好，没把她当婢女只当她是妹妹。

百花楼到了晚上生意可是火得很，不愧是京都最有名的花楼。客人多得大厅都坐不下，雅间都得提前预订。

看大家都忙着，叶蓉儿觉得就她一个人闲着过意不去，就主动要求帮忙做一点活，她想要到厨房里帮工，可仵姐死活不让，她哪能让叶蓉儿做那种粗活，累坏了会心疼。

叶蓉儿执意要帮点忙，仵姐最后就让她往各厅里送送酒水。虽然，叶蓉儿觉得往厅间里送酒抛头露面的不如在厨房里自在，可她还是同意了。

只是这里的气氛让叶蓉儿很不喜欢，那些来寻欢的恩客们都色迷迷的，说话轻浮，眼神乱瞟，对陪酒的姑娘们出言调戏，还吹下流口哨，叶蓉儿总是皱着眉低头避过，送过酒后马上离开，尽量离他们远些。

一开始情况还好，她到厅房里送酒时客人对她还算好，因为她沉默清冷的气质，很少有人对她乱动手脚。

即使偶有失德的客人对她起歪念，姐妹们也都很照顾她，找个借口很快将她推出厅房。毕竟大家同是天涯沦落的姐妹。

可是这其中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红秀，她现在是楼里的头牌，但她认为叶蓉儿总有一天会取待她的位置。于是总是刻意为难她，慢慢叶蓉儿也觉出她的敌意，只是她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对她，难道是她无意间得罪她了？

后来还是小荣提醒她，说是红秀怕她抢了她的头牌所以才针对她。叶蓉儿觉得好笑，身为女人沦落青楼本就命苦，还要自甘坠落的去争宠就太可悲了。

这天叶蓉儿又去红秀的雅间送酒，里面的客人似乎喝多了，叶蓉儿本来将酒送到就想直接出去的，她不想在红秀的房里惹事非，可偏偏客人突然拉着她的袖口不放，还色迷迷的非要她留下来陪酒。

叶蓉儿挣脱不开，只得用眼神向红秀求救，可是红秀却根本不管她。

“来嘛，小妞，你长得可真好看啊，我仔细瞧比红秀还漂亮。你就留下来陪大爷我喝几杯如何？”

那人死拉着叶蓉儿不放，叶蓉儿的力气自然敌不过他，被人捏着手腕死活争不开。一任那个男人直盯着她的脸看。

“你放手，客人请你尊重一点。我不是卖身的姑娘！”

叶蓉儿解释道。这男人怎么这样厚颜。

“红秀姐，你快帮帮我。”红秀本来听客人说叶蓉儿比她漂亮心里就不高兴，眼见叶蓉儿落下风向她求救她根本不想理会。

“你不是卖身的，我是！你就那么清高，不就是要你陪一杯酒吗？又不会死人。”红秀语气不善的说。

“对啊，只陪大爷喝一杯酒就行了，看大爷有赏钱！一锭银子够不够！”

那人由怀中掏出银子，咣一声放到桌，瞪着小眼看着叶蓉儿脸上的表情，说得很大方。

“只要你喝一杯就一锭银子，喝两杯两锭！喝十杯十锭！”

“我不会喝酒！”

叶蓉儿别开脸不看他，这人说话一口酒气喷出来，让人觉着不舒服。

“喝了就会了，谁也不是第一次就会喝的。”

那人将酒满上，推到叶蓉儿嘴前示意她张口喝下。可是叶蓉儿却皱着眉头将头转开，她一闻到酒味就难受，这烈酒冲得她头痛。

那人见叶蓉儿不识情趣，放开叶蓉儿的手掐住她的下巴，硬要将酒灌进她嘴里。叶蓉儿一急猛的推开，结果酒洒了那个男人一身。

他立时火了。双目圆睁的瞪道。

“他妈的，敬酒不吃吃罚酒是不是？”

“是啊，叶蓉儿你也太不懂事了，不喝也就算了，还推人家一身酒，你说说这可如何是好啊！”

红秀火上浇油，冷眼看好戏。

“你说怎么赔本大爷？今天这酒你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

那人不依不饶。将酒壶猛的拿过来放在面前说。

“这样吧，你把这壶酒全喝了，大爷我就不和你计较了！”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会喝酒。”

叶蓉儿害怕的说，谁让他硬逼她喝酒了，这男人真可怕，前一刻还好言相劝，后一刻就翻脸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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