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自求多福

作品:《斩春风

第135章 自求多福

他们一行二十来人,为何挤在一间上房,意图不言而喻。

夜幕降临,注定是个无眠夜。

云琇进屋后就被里三层外三层保护起来,谢宗仁差不多,但凌骁不会把两人凑一起,他紧锣密鼓安排防守,大门后,两扇窗户旁,衣柜、床侧、屏风、房梁,所有能藏人的全做埋伏,只要有人闯入,便是天罗地网的反杀。

一切就绪后,凌骁坐在八仙桌旁,淡淡然倒了两杯茶,他的和云琇的,至于谢宗仁,要喝自己动手。

谢宗仁懒得理,窝在椅子里闭目养神,看上去像睡着了。

屋里静得出奇,云琇不想喝水,她神经紧绷地握住杯子,吸取仅有的温暖,得到自欺欺人的片刻安心。

然而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破宁静,家兵们不由握紧手中的刀。

“谁?!”领头吼道。

“大爷,是我,”门外传来伙计讨笑声,“小的见您人多,挤一个屋不便,方才跟掌柜商量过,给各位爷开三间上房,只收两间的银钱。”

以为来了一群肥羊。

凌骁抬抬手,示意领头归位,不屑道:“告诉你们掌柜,那一锭银子够开五间上房,别他娘不识数,滚!”

伙计别别嘴,讨不到大钱,讨小钱,锲而不舍道:“各位爷劳累辛苦,小的打几桶热水来,热水便宜,一桶水收两文钱,不贵。”

“滚!!!”

屋里响起其他人怒吼,一把尖刀从半旧的木门里扎出来,差点戳到伙计的鼻尖。

伙计吓得后退几步,举着油灯,缩着脖子,惶恐不安地离开,没发现幽暗处有双眼睛一瞬不瞬盯着他下楼。

到了打烊时辰,伙计关店闭门,又拿着油灯去后院房屋休息,走到楼梯口,听见窸窸窣窣的声响。

伙计以为是老鼠,习惯咒骂两句,正要走,冷不防身后伸出一双大手,捂嘴一扭,他没弄清怎么回事,脖子断裂,小命呜呼。

而后杀人者抬起两指,晃动两下,提刀缓慢上楼,一行人紧随其后。

即便脚步极轻,踩在老旧的木板上,依旧会发出嘎吱微响。

守在房门背后的人立刻警觉,朝自家主子打个手势,凌骁毫不犹豫灭了灯。

屋里骤然全黑,唯独靠近窗边的椅子沐浴在银白月光下,清冷中透出死亡的味道。

云琇甚至忘了呼吸,她本能靠近凌骁,手指发颤抓住他的袖子,心快跳出嗓子眼。

凌骁知道她害怕,凑到耳边,气音说:“有我在,没事。”

“我想回家。”云琇用同样的气音回答,“我想孩子。”

“别怕。”

他凑到她耳边说完两个字,房门陡然被人扎穿,刀刃向上,嘎啦啦削过木板,直接挑断门闩,踹开大门,刚踏入一只脚,便被埋伏的家兵一刀挥砍,劈出去。

刹那间,屋门成了一道防线,短兵相接,激烈的打斗声从堂屋传到里屋。

“走!”

凌骁把云琇推到窗边,他们刚刚检查过,后院和窗外没有埋伏,逃生的绳子从二楼坠到地面。

云琇想说话,就看见凌骁又把谢宗仁推过来,她咬咬嘴唇,踩着椅子翻过窗台,拽紧绳子一点点往下滑。

小二楼距离地面不过一丈来高,身手矫健家兵无需绳子,飞跃而下,保护攀绳的两人。

云琇下去时,打斗声延生至窗里,说明追杀的人已经进屋。

家兵还在催:“夫人!侯爷有命,您和驸马爷先走!”

云琇不放心,指着上面,焦急道:“侯爷怎么还不脱身?”

家兵牵来马,快速回道:“侯爷说拖他们一会,争取逃跑时间。”

他把绳子塞到谢宗仁手里:“驸马爷,马跑得快,只能委屈您了。”

谢宗仁想扶云琇上马,不料家兵动作比他还快。

“夫人,您坐稳了!”

家兵放手,随即跃上自己的马,一行几人快马加鞭从客栈大门冲出去。

夜色中,信号哨声回响,在寂静的官道上格外响亮,凌骁大喊声走,从窗户飞身出去,稳稳落地,几个跨步翻出院墙,骑上早已备好的马匹,离弦的箭般没入远方。

他们损失三人,对方几乎团灭。

再一路向北奔跑,直到天边泛起蟹壳青,速度才慢下来。

天气尚热,云琇全身湿透,心有余悸冒着冷汗,晨风吹过,硬生生打个颤。

谢宗仁的伤势显然经不住马背上颠簸,背上隐隐透出血点,他面色发白,咬牙坚持,不吭一声。

凌骁扫眼家兵,清点人数,而后与云琇并行,喘口气关心道:“你没事吧?”

云琇摇摇头,说没事,又看向摇摇欲坠的谢宗仁,“赶紧找户人家让谢驸马休息。”

凌骁啧一声。

谢宗仁立刻转头道:“不用,我可以坚持到真定。”

从真定继续北上,便是燕京。

凌骁不想功亏一篑,叫家兵按云琇说的办,免得文弱的驸马爷死在半路。

“琇儿,谢你还能想到我。”谢宗仁坚持不住,趴在马背上,朝云琇虚弱地笑笑,“从前都是我的错。”

“行了,谢驸马,留点力气回京。”凌骁不声不响走到两人之间,挡住视线,鄙视道,“真定离燕京还远。”

“多谢侯爷提醒。”谢宗仁的声音变冷,“谢某这一路受侯爷照拂,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裸的讽刺,云琇无语又头疼,两人杠上了是怎么着。

“驸马爷,你仔细伤口,赶紧找地方上药。”她支走一个,又对另一个说,“你也是,人又没说什么,你上纲上线,读书人自恃清高,论文,他可不输你。”

凌骁哼一声,“他敢废话,老子揍死他。”

“好好好,小侯爷最厉害,”云琇凉凉看他一眼,“论武力,燕京第一。”

“你什么意思?”凌骁心想还敢帮野男人挤兑他,一把把云琇拦腰抱过来,按自己马上,低声威胁,“这程子没碰你,皮痒是不是?”

云琇闻到两人身上的汗馊味,推了推,“你羞不羞,尽说没脸没皮的话,找个地方洗澡换衣服补觉,我累了,这里离真定还有多远?”

“骑马快,但谢宗仁不行,少说两三天,”凌骁要她靠自己眯会,“还得想法子弄马车。”

其实这些都是小问题,根结所在追杀谢宗仁的杀手不止一波,否则怎么解释河西走廊死了一批,长安城又出现跟踪的,接着是平阳客栈的夜袭……

谢宗仁两次死里逃生,不提燕京,能不能顺利抵达真定,是个问号。

村落的百姓挺好说话,见他们一行人风尘仆仆,把祠堂的偏房打扫出来提供休息,又送来干粮和水。

大家都累了,喝点水,怀里抱着刀,东倒西歪倚墙而睡。

谢宗仁是伤员,优先照顾,把唯一干草铺垫的炕榻留给他,方桌是云琇的,她坐着条凳,趴桌统领就睡过去。

余下清醒的只有凌骁和家兵领头。

领头见众人睡着,关上偏房大门,轻手轻脚走到凌骁身边,拿出怀里的纸,低声道:“侯爷,小的以前跟前院管事做过一阵子侦察记录,眼力、记忆比普通人稍好,您看这个。”

侦察记录,凌骁不陌生,他在阳关三年就是负责前锋探查和偷袭。

“这是什么?”纸上画的像个符号又像图腾,他疑惑看向领头,“哪里发现的?”

领头:“平阳偷袭我们那批人,小的在一个人手臂上无意发现的。”

凌骁又问:“每个人都有吗?”

如果都有,毫无疑问,来的就不是闲散雇佣,而是有势力组织的成员,就麻烦了。

领头不确定回答:“侯爷,昨夜走得急,小的来不及一一查看。”

“但——”他话锋一转,“小的见手臂上的刺青已变色,应该过了很久,就小的这几年去黑市替老侯爷办差,未见过这符号。”

凌骁倒觉得几分眼熟,有一时想不起,说:“有两种可能,一这个势力不是燕京的,二要么这个势力没落,组织里的人自谋生路。”

第一种,他们自求多福;第二种,尚有一拼的希望。

无非坏和更坏。

领头问:“侯爷,眼下该如何?”

凌骁略微沉吟,想个万全的法子。

躺在炕上的谢宗仁幽幽开口:“我们昨天在客栈被人发现,乔装商人行不通了,找村民借衣服换上,扮成当地人兴许蒙混过去。”

这与凌骁想法不谋而合。

他啧一声,对领头说:“你赶紧拿钱去办。”

领头应声退下。

凌骁目光又转到炕上,讽刺道:“谢驸马,鸡鸣狗盗的事你很在行啊,偷听,觊觎老子女人,你还会什么?”

“是我先认识云琇。”谢宗仁毫不脸红道,“凡事讲个先来后到,我是你前辈。”

“前辈你大爷!”凌骁开骂,起身活动指关节,一副揍人的架势。

“凌骁,我手麻了,帮我揉揉。”云琇成了惊弓之鸟,稍有风吹草动就醒了,她总觉得只要自己不看着,谢宗仁迟早死于嘴欠。

她一出声,两个男的都不说话了。

凌骁放过谢宗仁,坐在云琇身边给她揉手。

云琇叹气,低声道:“夫君,你俩岁数加起来近半百,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闹不停,回去路上能不能消停会?”

凌骁哼了声。

谢宗仁应该听见了,也没反应。

云琇又是一声叹,“不说话,就当默认我的意见,离上京不远了,我们好歹团结些,等进京再说。”

谢宗仁对她说话语气格外温柔:“只要侯爷履行君子之约,在下悉听尊便。”

凌骁的眼神恨不得飞刀子,“狗不拾的玩意儿,有多远滚多远。”

谢宗仁不恼,继续对云琇说:“夫人,侯爷这种态度,恕在下没法配合。”

云琇头疼,握住凌骁的手,捏了捏,极小声说,“你少说两句成不成?我回京好好伺候你。”

“你说的啊。”凌骁这才罢休,免了谢宗仁的皮肉之苦。

一行人歇到巳时末恢复精神,换下领头借来的衣服,又用自己的马套了两辆车,重新出发。

外面太阳毒辣,家兵骑马护卫,凌骁和云琇扮成村夫俗妇单独一辆马车,终于甩开谢宗仁。

“你呀,”云琇嗔怪道,“我看气儿没顺过。”

凌骁嗯了声:“憋的。”

“就憋死你,”云琇凑近亲他一下,“都答应回去伺候你,还没点好脸子。”

“看给谁脸了,”凌骁说,“你可以,姓谢的不行。”

“算了算了,我怕你们两个,”云琇想想头大,换话题,“方才谈什么,怎么突然想到换打扮?”

凌骁没隐藏,把领头画的那张纸拿给云琇,“杀手身上的刺青图。”

云琇把纸颠来倒去看了会,“咦?这个我好像在哪见过。”

“你也见过?”凌骁更疑惑了,“在哪里见的?”

云琇下意识问:“什么叫也,你见过呀?”

凌骁说:“我眼熟,一时想不起。”

云琇蹙眉思忖好一会,“我是真见过,是很久远了的事了,好像我二姐出嫁那会。”

算起来七八年前。

凌骁怀疑看着她:“齐俞恒成亲那程子,好早了吧,你记得清吗?”

云琇又回忆片刻,点点头:“肯定见过,在扬州老宅。”

凌骁问她:“你怎么这么肯定?”

云琇说:“有盐道商人借着二姐喜事,给我爹送银子,我忘了自己去前院干吗,就看见几个挑夫帮忙抬箱子,那会子夏天,都撸起袖子,有个人胳膊上也是这图案,因为特别,一直有记忆。”

顿了顿,换她问他:“那会子你还没去扬州,你在哪见的?”

“好像是……”凌骁细细搜索这几年的记忆,“青州,但不确定看到的和这个一样。”

“青州呀,”云琇倒提醒了他,“青州的流寇和盐道来往,我记得跟你说过,有些是大盐商养的打手,同行竞争,走商出关,都用得到他们。”

说着,她又想到什么:“三年前你不是去青州,还受了伤,怎么伤的?”

凌骁简单回答:“剿匪。”

往事不堪回首,他不愿多想:“那次赶着回京,清点人头的时候不在,有可能见过,印象不深。”

“好了,好了,以前都怪我自作主张。”云琇就怕引起他的伤心事,赶紧给他揉揉心口,“若是青州,等回京问问祖母便知。”

话题就此打住,不是两人无话可说,而是接近晌午,又热又渴,途径凉茶棚吃些粗茶淡饭,继续上路。

从午时过半到未时末,这段时间太阳最大最毒,人受不了,畜生也受不了。

领头家兵瞧眼头顶的明亮的太阳,在马车外问:“侯爷,要不要找个阴凉处歇晌?估摸马也要喝水。”

凌骁掀开车帘看了眼,同意了。

一行人往路边林里走,找个水源旁集体休息。

云琇不放心看看身后,跟着凌骁,嘟囔:“你不怕有人追上来?”

凌骁胸有成竹道:“放心,追我们的一时赶不来,就怕埋伏好的。”

云琇:“……”

说得轻松,心真大。

不过他们歇晌一个半时辰,没有任何异常,出发时云琇见谢宗仁行动迟缓,叫家兵去帮一把。

不知家兵说了什么,谢宗仁愣了愣,转头看向另一辆马车,犹豫片刻,走过去。

“夫人,”他在车外出声,“关于刺青图案,能否给在下看看,兴许多个人多个思路。”

其实上午那会,炕榻上铺了草,依旧很硬,膈得他伤口生疼,压根睡不着。

借由歇晌,倒扎扎实实睡了一觉,精神好许多。

“稍等。”云琇话音刚落,就被凌骁拉住。

“不许去。”他说。

云琇哭笑不得,“我不去,把纸张给人看一眼,兴许他真知道。”

这话不是哄人开心,谢宗仁手段归手段,但不是大忽悠。

凌骁不满盯着她,把叠好的字递过去,“他要说不出个一二,别怪我动手。”

云琇叠声说好,“我知道了。”

她没出去,东西转给家兵,由家兵转到谢宗仁手里。

谢宗仁心里酸涩,面上镇定自若,打开纸张微微皱眉,他前世记忆里见过这个图案,但具体不详,思索片刻,给出“青州”二字,便回自己马车。

三人有两人把矛头指向“青州”,就有点意思了。

而云琇虽说扬州,可疑点也在“青州”。

……

接下来几天,路上异常平静,凌骁不想苦到云琇,要么天黑前找家小客栈凑合,要么借村民的屋子睡一宿,众人保留体力,迎接下一次博弈。

当然还有一部分原因归咎谢宗仁。

磨刀不误砍柴工,谢宗仁伤势只能好转,不能加重,不然除了拖后腿起不到任何作用。

夏夜的风带着燥热,吹得星火抖动,感觉不到一丝凉意。

燕上京内夜市或销金窟依旧热闹非凡,流民像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风过无痕,除了茶余饭后偶尔拿出来嚼一嚼,早前的恐惧消弭殆尽。

尚书府门前的大红灯笼一边一个,早早挂起,后院女眷熄灯纳凉,前院却灯火通明,崔尚书嫌屋里热,请顾侍郎坐院里喝茶议事。

院门口除了亲信把守,丫头婆子小厮管事一律不准靠近,连路过都不许。

“接到崔兄的邀请,老弟马上前来,”顾侍郎儒雅喝口沁凉的乌梅露,低声道,“可是收到什么新消息?”

崔尚书摇着羽扇,淡淡道:“驸马爷福大命大。”

顾侍郎一怔,“怎么?谢驸马快回来了?”

“快了,”崔尚书说,“人已快到真定,过了真定,回燕京不过早晚。”

顾侍郎冷笑:“没想到一个丧家犬有几分本事。”

“他是聪明人,”崔尚书神情看不出喜恶,“识时务者为俊杰,关键时刻投靠凌家,不失为一条路子,我只是很好奇,凌家为何不计前嫌的帮他。”

顾侍郎恍然大悟:“崔兄的意思是?”

“没什么意思,”崔尚书摆摆手,“事情尚不明朗,多说无益。”

顾侍郎点点头,更关心的是,“崔兄,驸马爷能全须全尾回京吗?如今凌家救他一命,他定然倒戈。”

“不急,”崔尚书眼底神色渐冷,“从平阳往真定那一带多树林,是伏击的好点,但愿他们安然度过。”

顾侍郎似乎听出深意,小心试探:“崔兄,不会连凌家也牵扯进来吧?”

“凌家从离开燕京那刻起,已经表明立场了,”崔尚书两指敲敲矮几,“可他们只带家兵,并未惊动营房一兵一卒,可见不想把事情闹大,如此够了。”

顾侍郎心有戚戚焉,“真瞒得过上峰?”

崔尚书满不在乎笑道:“上峰在乎十公主,会同意下嫁?顾老弟,你也是有家室的人,将心比心。”

“何况帝王家哪有真情,十公主命好找个喜欢的,怕是太皇太后乃至她的生母都未必满意。”崔尚书淡然道,“皇上整日为社稷操劳,哪有功夫管儿女小事,多半听后宫意见。”

所以驸马爷死了就死了,公主不愁嫁。

“不过我向来任人唯贤,”崔尚书接着说,“谢宗仁能从阳关逃到平阳,实属不易,顾老弟,说句你不爱听的,放眼所有文官,有勇有谋,能过得了长安的寥寥无几,如今驸马爷离燕京一步之遥。”

顾侍郎也不甘示弱,“崔兄,忠言逆耳,没有凌家帮助,谢驸马早葬在河西走廊,真说有勇有谋,你们簪缨世家的忠毅侯算个人才。”

崔尚书听着一愣,倏尔哈哈大笑起来,“顾大人啊,顾大人,你们言官就是矫情,老夫就事论事,你何来不痛快。”

“崔兄,请。”顾侍郎以茶代酒,先干为敬。

崔尚书豪爽喝完乌梅露,又叫人送两壶来。

他边给茶杯满上,边安抚道:“顾大人不必忧心,有些事不像你想的那么糟糕,哪怕告御状,凡事都讲证据。”

顾侍郎谨慎道:“崔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没有万一,”崔尚书自信道,“你且把心放肚里,死人不会说话,就算他们查到源头,也奈何不了我们。”

……

这头两位大人心安理得在府邸喝茶乘凉,凌骁一行人在路上饱受煎熬。

真定的驿站离城镇尚有一日的距离。

凌骁服了这个破破烂烂的地方,条件极其简陋,连小客栈都不如,掌柜和伙计仗着由官府管辖,态度很嚣张。

一碗粥扔他们面前,差点泼到凌骁身上,他豁然起身要打人,被云琇拉住。

“挨过今晚就好了。”她拿出粗布帕子,擦擦他衣服,低声说,“别计较了,我们吃完就进房。”

说着,她看了谢宗仁一眼,故意说:“哥哥身子不好,经不起舟车劳顿。”

伙计扫眼所有人,不屑骂道:“一群乡野村夫,穷讲究。”

哦,难怪态度恶劣,凌骁想起来,他们都穿着村民衣装。

“狗东西,等老子回京。”他大力捏起筷子,啪一声,折成两半。

云琇估计他没受过冷眼,只能劝:“你现在就是平头百姓,消消气,消消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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