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困死在路上

她特意在“平头百姓”四个字上加重音。

凌骁从鼻子里重重呼口气，重新拿双筷子，在桌上戳得啪啪作响，故意吧唧嘴，吃得呼哩哗啦，跟谁作对似的。

云琇无语看他一眼，慢条斯理吃馒头，谢宗仁也吃得比较安静。

伙计轻蔑哼了声，骂句“穷鬼”。

凌骁面无表情，云琇暗暗叹气，这仇记上了。

一行人吃完饭，凌骁扔下筷子起身就走，云琇赶紧跟上去。

“你等等我。”她提着裙子一路小跑。

凌骁进屋，她跟着进屋，而后门砰一声关上，震得楼板簌簌落灰。

“你发什么邪火？”

云琇一句话出口，就被拽过去，押在斑驳的墙上，堵住嘴，她唔唔两声，以为对方要犯浑，就听见极低的嗓音说，“快哭。”

“啊？”她莫名其妙眨眨眼，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话音刚落，门外响起脚步声，每走一步，陈旧的木头都会发出咯吱、咯吱，听起来不那么愉快的声响。

“来了。”凌骁低声说。

“谁？”

云琇心里发怵，明明听见一个人的脚步声，应该不是追杀的人。

然而凌骁不解释，毫无预兆狠狠捏把她的屁股。

云琇吓一跳，惊叫声：“你干什么？！”

外面的脚步声果然停了停。

“哭。”凌骁重复刚才的话。

“我哭不出来。”云琇拼命摇头，满眼恐惧看着他，“我害怕……”

凌骁深吸口气，猛地出手，把人往前一带，云琇猝不及防，向前趔趄几步直接扑到方桌上，桌上的茶杯茶壶被推出去，掉在地上，呯啷脆响，全部摔碎。

旧楼不隔音，几乎整排客房和楼下大堂全听得见。

所有人皆愣了愣。

家兵自然不会无中生有管主子们的闲事。

谢宗仁紧锁眉头，以为凌骁不痛快拿云琇出气，抓起外套披上，未踏出房门就被把守门口的凌家家兵挡回去。

云琇也有些懵，她一时摸不准凌骁是假戏真做，还是真因为刚才店家的态度爆发脾气。

她还没反应过来，头顶暗影压下来，而后脸颊一痛，被凌骁快扯变形。

疼痛引起泪水，她抽几口凉气，反抗着喊“疼”，对方倏尔松手，就在她以为一切结束时，凌骁突然带着狠戾的语气说：“你不能生，要你何用？我不休你，留你脸面，但回京我会再娶，你敢说不试试。”

恐惧和凌骁的反常，让云琇压抑半个多月的疲累、压力一触即发，她眼眶的水色越积越多，先是惊讶，而后是不甘，转而又变成悲伤，做最后的挣扎问：“你说的可是真的？”

凌骁捏紧拳头，面无表情盯着她：“真的。”

云琇与他对视片刻，木然起身，深一步浅一步往门口走，泪水抑制不住往外淌，走到门口时像被人抽干力气，倏尔蹲下去哭出声：“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迟早介意，我才不说的！”

她哭得凄惨，边哭边说，“你们男人只在乎延续香火，哪管真情不真情，能生就好……”

这话听得凌骁和谢宗仁心里不是滋味。

凌骁想，自己是不是过头了。

谢宗仁才意识到，前世他收春兰为妾，对云琇伤害多深。

屋外也没了动静，店伙计与一楼掌柜互换眼色，掌柜朝他打个手势，示意下来。

伙计犹豫片刻，往回走。

凌骁听见脚步声下楼，赶紧冲过去把人抱怀里，拖到里间，小声道歉：“刚刚都是假的，不娶不娶，谁都不娶，不生也没关系，别哭了。”

云琇哭得停不下来，像一场发泄，把积累已久的怨和委屈哭干。

“是不是把你揪疼了？”凌骁抚摸她的脸颊，轻声哄，“你听我说，这个驿站有问题。”

云琇的闸口打开，想关闭没那么容易，怨怼道：“你少骗我。”

“不骗你，真的。”凌骁凑得更近，两人呼吸交织缠绕，他低哑的嗓音响在她耳畔，“驿站的店伙计和掌柜八成死了。”

云琇蓦地停止哭声，呆呆看着他：“你说什么？”

“你接着哭，”凌骁拍拍她的背，继而低声道，“那个伙计会武，是老手。”

云琇很听话对着门口，时不时抽噎两声，“你怎么发现的？”

“他手指的茧子，”凌骁说，“刚过送饭的时候。”

云琇不解：“你这么确定？”

凌骁笑笑：“别的不敢确定，但常年握刀习武的人，我不会看走眼。”

云琇恍然，“家兵们发现了吗？”

“不一定，”凌骁嘴角微沉，“领头应该发现了，他做过侦察记录，洞察力绝非一般。”

“可你刚刚为什么……”云琇想问做苦肉计干吗？

“兵不厌诈啊。”凌骁心态摸摸她的脸，“我刚刚上来仔细观察过，驿站好像就这两人，没有其他埋伏，我不知道他们是前锋刺探，还是别的山贼匪寇临时窝藏，真定地处偏僻，鱼龙混杂不稀奇。”

“接下来怎么办？”云琇问，“现在不到子时，我们连夜上路来得及吧？”

“不能冒险。”凌骁摇头，“万一是刺探，埋伏一定在回燕京的路上等我们自投罗网。”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云琇叹气：“你刚刚进店时没察觉不对劲吗？”

“没有，”凌骁直白道，“掌柜我没接触，感觉不到他的气息，要么高手隐匿很深，要么真不会武，但伙计绝对有问题，这么个破楼，打劫都嫌寒酸，找个会武的打杂，大材小用。”

“再说，等我发现有问题的时，人进都进来了，”他把她往怀里搂了搂，“贸然离开，会打草惊蛇。”

正说话，屋外响起敲门声，两人不约而同警惕起来。

凌骁摇摇头，示意不要乱动。

云琇却很上道，带着半推半就的意思，喊道：“放手，你干什么，放手，疼！”

凌骁：“……”默默竖起大拇指。

果然外面的人又下楼离开。

谢宗仁不知道那二人到底在房里干什么，只觉得云琇被胁迫，干不愿意的事，恨不得立刻宰了忠毅侯，他忍无可忍冲到房门口，怒火中烧地想拼了命也要出去，正当手碰到门闩的瞬间，什么东西滴了好几滴在脸上，冰凉凉的。

他下意识摸了摸，是黏腻的液体，摊开手指，明显鲜红血迹。

谢宗仁经过一路劫难，见怪不怪，他屏气凝神抬头望去，这个客栈只有两层楼，三楼斜顶从外观看，多半阁楼仓库一类的地方。

堆放杂物，也是藏匿尸体的最佳选择。

他搬来椅子站上去，手里举着油灯，细细观察片刻，发现血液顺着楼板缝隙渗出来，不停滴落，空气里弥漫一股血腥味。

谢宗仁几欲作呕，捂着鼻子一声不吭从椅子上下来，一边假装咳嗽，一边开门请家兵进屋，抱怨，“想喝口热的都没有。”

说着，他不动声色食指朝上。

两个家兵会意，一个举刀轻轻划过天花楼板，另一个带着几分不耐道：“稍等，马上去！”

正如谢宗仁提示，刀尖沾了血水。

谢宗仁还在咳，像个肺痨咳得直不起腰，家兵扶他出来，装作一脸嫌恶，粗声粗气骂：“真他娘晦气！”

“多谢这位镖爷。”谢宗仁配合表演，从自己房间咳到云琇他们房门口，气游若丝敲敲门，“是我。”

开门的是云琇，她两眼红肿，一看刚哭过，低低叫声“哥哥”。

“夜深了，您怎么还不歇息？”她问。

“我来看看。”谢宗仁轻言细语，半真半假地痛心疾首道，“哥哥没用，保护不了你。”

“进来说话吧，”云琇侧身让开，楚楚可怜道，“您身子不能吹风，别站在外面。”

谢宗仁嗳一声，进屋关门，隔绝背后的目光。

伙计和掌柜像看大戏似的，看着二楼的热闹，和进进出出的人，待平静下来，两人又互相交换眼神，掌柜继续摇头。

与此同时，屋内的谢宗仁立刻站直身子，神色冷然快步走到窗边，向外看了眼，没发现异常，才淡淡开口：“我屋里天花上有血，很新鲜，应该没死多久。”

被说中了，云琇怔了怔，看向凌骁，“会不会是原本的掌柜和伙计。”

“很有可能。”凌骁皱紧眉，猜中并不是什么好事。

“现在怎么办？”谢宗仁问，“逃还是等？”

云琇疑惑看着他，“等？等什么？”

“等对方送上门，”凌骁说，“眼下我们在明，他们在暗，是我们被动。”

“可是，”云琇想起平阳，心有余悸，“还要等人来杀？”

“不，越往后越危险。”凌骁正色道，“他们一定想法设法阻止驸马进京，我现在安排几个人送你离开，切记不要在真定多做停留，直达燕京最好。”

“我也这么想，你留下来，只会多份危险。”谢宗仁难得和凌骁达成一致，“你早点回去，我早点安心。”

“闭嘴，别他娘假慈悲！”凌骁打断他，咬牙切齿，“不是你的狗屁信，她根本不会出来！”

“好了好了，都少说几句，”云琇趁两人没吵起来，赶紧劝，“小心隔墙有耳。”

谢宗仁显然不服，可凌骁的话没错，他除了气结，竟无言以对。

“我走可以。”云琇十分不放心看着两人，“你们保证消消停停抵京。”

为了她安心，谢宗仁先发话，“只要侯爷不找茬，我没问题。”

凌骁恨不得踹他一脚，“先管好你自己。”

“你俩有完没完？”云琇一点耐心耗尽，“再内讧，就等着被人捡漏吧。”

谢宗仁哼一声，凌骁不耐烦啧了声，一人坐窗边，一人坐八宝隔断那头，云琇站在正中间，无语看眼二人，“先想法子送我出去，就这么走，一定会引起假掌柜和伙计的怀疑。”

凌骁思量半晌，叫来领头，低声交代几句，领头郑重其事点点头，而后向云琇抱拳，“夫人，一会委屈您跟小的几个同路，无论我们说什么，您都不要说话。”

云琇说知道，深吸口气，做好准备，“你去开门。”

两人走到门边，领头呼啦一下大开房门，粗鲁把云琇拉出来，对着楼下掌柜喊：“退两间房！”

掌柜和伙计不露痕迹对看一眼，伙计板着脸没好气道：“二钱银子。”

“二钱银子？”领头冷笑，“这么个破地方，二文钱老子都嫌多！”

“怎么着？找事儿是吧？”伙计说着，撸起袖子，随手操起旁边的扫帚，往楼梯冲。

“我们给，我们给。”谢宗仁化身肺痨，边咳边走出来，从腰里摸出银子，交给领头，字句清晰道，“麻烦把我妹妹平安送回平阳，你家镖爷的好意，我们无福消受。”

“我们大当家看中你妹妹，是你妹妹造化，”领头鄙薄道，“难不成还想做正妻？破了身子，还拿乔，什么东西！”

“你，你们！”谢宗仁气的一阵猛咳，就差咳出肺来。

“快滚！”领头拍拍其他房间门，叫人出来，又对谢宗仁啐一口，“不是看在银子的份上，我们大当家断不能好使你！”

说完，一行五人拉着云琇，气势汹汹下楼，办理退房。

伙计又看场好戏，瞟眼低头走路的女人，不怀好意摸摸下巴，论姿色确实不错，他本以为兄妹二人和妹夫，没想到故事曲折，那肺痨是个废物。

他满眼鄙视，凑到掌柜身边，幸灾乐祸道：“哎，我赌一两银子，那五人路上就会……”

“怎么？你感兴趣？”掌柜不咸不淡看他一眼，“别忘了我们来这儿的任务。”

伙计啧啧两声，扫兴靠在一旁，直言不讳，“五个骑也是骑，多我一个不多，小妞姿色不错，解馋。”

“解馋什么时候不行？非这当口？”掌柜拨弄算盘，不悦道，“死了，我不会替你收尸。”

“我就说说。”伙计不高兴也不太敢表露出来，继续盯着恢复安静的二楼，嘲笑，“平阳一个乡下，找镖局押运，开荤吗？也不见那兄妹俩像有钱人。”

“你懂个屁。”掌柜说，“如今流民为患，专抢有钱人，那肺痨一看就不是普通百姓，细皮嫩肉，绝不是农民。”

“我觉得也是，像个秀才。”伙计点头同意，坏笑，“晚些我去会会他，说不定能顺点财。”

“不急一时，”掌柜舔舔干裂嘴唇，“万一他们是要找的人，大不了全杀，再一个个搜身。”

伙计嘿嘿笑：“就算不是要找的，以你的身手对付那个当家的，其他杂碎交给我，咱俩五五分账。”

意外之财，谁不爱呢。

与此同时，家兵五人把云琇围在当中，一路向北疾行。

领头拽紧缰绳，在她身侧大声道：“夫人，方才小的不敬，还请见谅，侯爷担心惊动对方，出此下策。”

“我知道。”云琇要他不必介怀，担心道，“少了你们五人，侯爷那边没问题吗？”

“您相信侯爷，”领头道，“到了真定，我们亮明身份，当地官府不敢怠慢，定将夫人全须全尾送回燕京，小的几个返回就是。”

也是个办法。

云琇没再多问，夜色深沉，当空明月皎皎，银辉铺洒大地，照亮他们脚下的官道。

一行人跑着跑着，领头开始觉得不对。

“停下！”他大吼一声。

其余人统统勒住缰绳，警惕问：“怎么了？”

“太静了。”领头说，“你们听。”

众人侧耳倾听，官道两旁树林茂盛，连声虫鸣都没有。

“夫人，我们怕是到不了真定城。”领头观察四周，低声说，“依小的看，只能返回客栈，与侯爷汇合，再做商量。”

云琇也觉得静得有些瘆人，“好，我们回去，可进客栈怎么说，想好吗？我担心……”

她话未说完，几个家兵忽然发出惨叫，身中数箭，从马上栽下去。

顿时，五人护卫剩两人。

领头大喊：“撤退！快撤！”

慌乱中，云琇调转马头，飞起马鞭往回跑。

领头紧随其后，以身体为盾，挡住第二波暗箭。

夜风呼呼地吹，吹乱云琇的发髻，耳坠剧烈摆动，粗麻布裙裹在腿上，猎猎作响。

云琇在快速的马蹄声里听见两声闷哼，不由回头看一眼，又一个家兵栽下马，地上滚几圈不动了，仅剩领头，臂膀上插着箭支，月光下，血渗透衣袖。

“你受伤了！”她大叫。

“无碍！”领头咬紧牙关，“夫人，这场恶战免不了，您当心自己。”

不知道是他们及时逃跑，还是对方故意不追，到达驿站时，云琇仓惶看眼身后，除了黑漆漆的树林什么都没有，仿若刚才是场噩梦。

领头顾不上伤痛，一跃下马，抽出刀，横眉怒目踹开驿站大门，吼道：“娘的！埋伏老子！”

说着，挥刀就砍。

掌柜和伙计见对方出手，毫不客气还击。

云琇趁乱，惊声尖叫：“救命呀！杀人了！”

藏在屋内的凌骁摸不清情况，但认出声音，立刻提刀，从二楼走廊飞跃而下。

紧接着，家兵们统统冲出来，大堂顿时陷入混战。

谢宗仁拿着短剑，连避带躲，跑到云琇身边，急喘道：“发生什么事，你怎么回来了？”

“我们中了埋伏。”云琇长话短说，找个隐蔽的位置躲起来，“你也赶紧找地方藏好，我们不会武，别拖后腿。”

谢宗仁听话点点头，转身离去。

家兵人数占优势，打斗很快平息，掌柜和伙计被死死押在地上，一副宁死不屈的表情瞪着他们。

凌骁把刀放桌上，拖张条凳，坐在两人面前，身体前倾道：“我数三声，说的活，不说的死。”

“我呸！朝廷走狗！”掌柜认出他的刀，“你是营房的人！”

凌骁朝他下巴就是一脚，踹得对方满嘴血，甚至吐颗后槽牙出来。

“你说。”他视线转向伙计，拿出一锭银子，扔地上，“交代清楚，钱归你，放你走，否则你俩下去做个伴。”

人性的较量，多半经不起试探。

伙计很快招认：“我说，我说！我全说！”

凌骁：“说。”

掌柜气得大喊：“叛徒！不得好死！”

伙计被同伙气势吓到，吞吞吐吐，不知道说还是不说。

凌骁给家兵示意眼色，家兵利落抓起掌柜头发，刀抹脖子。

鲜血四溅，伙计几乎红了半边脸，露出恐惧的神色，“我说，我说！”

“快说！”家兵如出一辙，刀架他脖子上，“不老实就宰了你！”

伙计连声大喊：“你们进不了真定城！进不了！我不骗你们！”

凌骁居高临下冷声问，“为什么进不了？”

“那是最后一道防线。”伙计语速极快，“过了真定，日夜不停兼程，进京最多不过三四日，而且离燕京太近，我们不会冒险。”

“你们不是燕京的？”凌骁眯了眯眼，证实他之前的猜想。

伙计点点头，又摇摇头，哭丧道：“能说的我都说了，再多了，您有钱给，我没命花。”

凌骁半信半疑盯他半晌，“说完了？”

“完了。”

“再给你一次机会，”凌骁拿出一锭银子，在手里上下掂量，“想好说，我满意，两锭银子归你，不满意，两锭银子就是你的买命钱。”

伙计左右为难，犹豫再犹豫，看着眼前的银子，心一横，“你们要走快走，等天亮他们就会杀到驿站。”

凌骁最后一个问题：“为何这里只留你们两人？”

“我们负责盯梢，”话说到这份上，伙计不再隐瞒，“不管谁来，快天亮时便放信号，一律斩杀。”

宁可错杀一百，绝不放过一个。

云琇躲在大堂外的空水缸里，听得冷汗涔涔。

“放开他。”凌骁把两锭银子扔给伙计，冷哼，“但愿过了今晚，你有命花。”

伙计揣上银钱，飞奔出去，身影隐没在夜色里。

“就这么放他走了？”云琇靠在门框，两腿发软。

凌骁过来一把扶住她，才想起来，“你没事吧？”

“没事。”云琇担忧望着远方，“把人放走真的没问题吗？万一他马上找人援手，怎么办？”

“不会，”凌骁微微翘起嘴角，“当叛逃者，活不长。”

说着，他又看向领头，“你伤势如何？”

领头称无碍，又说：“侯爷，事情有些不对头。”

凌骁边往外走，边问：“怎么说？”

领头跟在身侧，“方才我们带夫人先走，根本没有谢驸马，也遭受伏击。小的不认为是巧合，官道上不会只有我们，若走商，或别的官员途经，他们也杀，不怕引来朝廷众怒？”

凌骁脚步一顿，“你的意思，眼下不仅针对驸马，也对我们下手？”

领头：“小的担心。”

“要不我们退回长安？”云琇觉得长安是大城，有官府保护，这帮人不敢动手。

凌骁冷哼：“后路早断了，他们想把我们困死在路上。”

“要不……”云琇咬咬牙，“反正我没什么用了，随便找个村民家躲起来，等你们顺利回京再来接我。”

“少屁话。”凌骁直接把她推上自己的马，而后上去，拦腰搂住，低声威胁，“从现在开始，你给我闭嘴，不然回去让你下不了床。”

云琇瞥他一眼，使劲掐他手背，小声骂，“没脸没皮。”

一行人都上马，凌骁开始安排部署，走官道是不可能了，众人借着月光钻进树林，除一人想办法先到真定找后援外，其他人兵分两路，并和谢宗仁调换衣装。

看起来就是，凌骁带着云琇一拨人，谢宗仁和另一波人一起。

“万不得已，强行突围。”凌骁对家兵叮嘱，“保命第一，真定城汇合，一个别少。”

领头抱拳，忠耿道：“小的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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