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出事

汪福跟着附和：“皇上，十公主生性纯良，可惜谢大人不懂。”

“他未必不懂。”景文帝食指轻叩御案，双眸微眯，“命都保不住，哪有心思风花雪月，若他对十公主一往情深才有问题。”

汪福会意，问，“眼下，由着公主殿下去了？”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景文帝嘴角噙着一抹冷笑，“谢宗仁以为没弱点，朕拿捏不了他，眼前不就是现成的。”

“皇上是说十公主？”汪福愣了愣，“可谢大人方才不冷不热的态度，奴才怎么看也不像。”

景文帝：“那是没到火候。”

正说话，外面传来玉门关送来的八百里加急。

汪福把封蜡的竹筒双手奉上，便退出去，然而他刚从暖阁出来，就听见里面摔砸的声响，宫人们噤若寒蝉统统跪拜，只有汪福猫着腰又进去，看见地上一片狼藉和龙颜愠怒的帝王。

“皇上……”他声音发颤，低低唤了声。

景文帝把手里信笺揉成一团，冷声道：“叫崔尚书立刻见朕！”

汪福领命退出去。

……

“汪公公，皇上怎么突然急唤？”崔尚书预感不好，在汪福这试探口风，“可是玉门关来消息了？”

汪福不能说得太直白，“皇上突然发怒，崔大人当心些。”

崔尚书明白了，嗳了声，弓着背，小心翼翼跨入御书房内。

汪福守在外面，没多会听见暖阁里传来景文帝的责骂，话不好听，崔尚书和几位皇叔年纪相仿，舔着老脸听训，连句辩驳都没有。

“御前难，”他对徒弟招招手，小声提醒，“最近皇上气不顺，打起十二分精神仔细当差。”

徒弟小鸡啄米似得点点头。

崔尚书出来时灰头土脸，汪福心领神会，没敢多言，进去继续伺候。

“叫谢宗仁到御书房来一趟。”景文帝疲惫的揉揉眉心。

汪福对谢宗仁印象不好，也信不过，低声道：“皇上，您觉得谢大人可靠吗？奴才觉得此人诡谲，难见真心。”

“满朝文武几个真心？”景文帝说话间，眼底恢复淡漠神情，“刁钻奸滑大有人在，不差谢宗仁一个，他想活命，就得好好表现。”

汪福说是，领命转身离开。

谢宗仁前脚到御书房，汪福后脚就被支走。

景文帝把揉成一团的八百里加急扔到他面前，“有何见解，看完告诉朕。”

谢宗仁打开信笺，细细看了遍，眉头渐渐紧皱。

“皇上，”他斟字酌句道，“依微臣之见，不如将重兵撤回阳关，待开春再做打算。”

景文帝不怒自威，“你的意思，要朕放弃攻下的城池？”

“微臣大致了解那边的气候，”谢宗仁不疾不徐道，“估摸暴风雪封路，粮草才歇在酒泉，连阳关都无法进入，多停一天便多一天消耗。”

“朕知道。”景文帝毫不客气答道，“朕要解决方法，不用你提醒！”

“无解。”谢宗仁这种时候宁可实话实说，也不能逞强抖能耐，做不到，就等着皇上收割项上人头。

景文帝脸色变了变，“你的意思，朕只能和老天干耗？”

谢宗仁揣测圣意，“皇上想强攻，要投入更多人力物力。眼下国库刚刚充盈，请皇上三思。”

景文帝略微沉吟，“若朕想强攻，谢爱卿可有法子？”

“有。”谢宗仁眼底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微臣今晚着手一份名单，皇上可从名单中下手。”

汪福不知道谢宗仁到底跟皇上说了什么，但自打他离开，景文帝的脸色恢复如常，甚至带着隐隐高兴。

直到三日后，一介四品官员府邸毫无预兆被查抄，连带大理寺和都察院隔日才知晓。

齐俞恒趁夜敲开侯府大门，直接进去找凌骁。

云琇被吵醒，窝在被子里，不大愿意动弹，“怎么了？”

“齐俞恒来了，”凌骁语气有些急，“你先睡，我去看看，他一般不会这个点来，八成出事了。”

云琇总觉得这个年关别想安生，“跟我们有关吗？”

“不知道。”凌骁说话的功夫已经披上大氅，但齐俞恒似乎等不及，堂屋传来开门声。

春柳道：“侯爷，齐三爷赶着要走，说几句话的事儿。”

云琇应声：“就来。”

凌骁脱了外套出去，她紧跟着起床，穿好薄袄裙裳，简单挽个发髻。

“我长话短说，”齐俞恒语气很急，扫眼两人，“宫里突然大动作抓贪官污吏，波及不少人。”

说着，他掏出一份名单，推到桌上，“这是有人匿名给我的，我已看过，头两个名字已经进大理寺审讯，很快就会轮到第三人。”

凌骁不明就里，拿起来扫一眼，“这名单做什么用？”

齐俞恒正色道：“这份名单和都察院昨儿拟定的核查名单几乎相同，我感觉这是原稿，但出处不好查证，我怀疑有人故意泄露给我。”

他边说边指了指上面一个名字，声音压得更低：“干爹的名字也在上面，虽然排在后面，可越往后官职越大，只怕皇上拔萝卜带泥，顺藤摸瓜一个个查抄。”

云琇趁两人说话，把名单拿过来细细看一遍，发现云家并不在名单上，稍许松口气，只问：“有补救的办法吗？”

齐俞恒：“现在补救，想完全脱身难，不过定罪轻重，倒有法子活络。”

问题如何补救？

凌家在京/城根基不算浅，前前后后十余年，谁敢保证自己屁股干净，有些陈年旧账怕是当事人都记不得。

“先等等，”凌骁要齐俞恒去前院书房说话，“我做不了主，有些事只有老爷子知道。”

齐俞恒说好，转头又对云琇说：“云璎打算带孩子回扬州避风头，依我看，你把焕哥儿和凡哥儿也带回去。”

“我走不成，”云琇微微蹙眉道，“之前进宫着了道，怕是早被盯上，这趟要麻烦二姐。”

“谈不上麻烦不麻烦，”齐俞恒叹气，“他们定在后天走，你赶紧做准备。”

云琇点头说知道。

隔天她请云璎去畅春园，焕哥儿只要不读书，能出去玩，去哪里都可以，兴高采烈钻进马车里，凡哥儿由奶妈照顾，哼哼唧唧不想走。

他乌溜溜的眼睛盯着云琇，“娘亲娘亲”的叫不停。

“有哥哥，还有表哥他们陪你玩，”云琇把孩子抱过来，轻声哄，“上次你不是说喜欢和二表哥玩吗？”

凡哥儿扭着小身子，不愿意道：“可娘亲不去。”

“娘亲等你们回来呀，”云琇边说边指着车里，“你看，哥哥都在车上等你了。”

凡哥儿想了会，不情愿说声好吧，跟着奶妈上车。

云璎见她恋恋不舍的神情，小声劝：“避过风头就回来，你和凌骁自己小心。”

云琇说知道，目送马车离开。

春柳站她身旁，指着反方向，低声道：“大奶奶，好像小侯爷来了。”

“哪儿？”云琇顺着所指望过去，熟悉的身影策马奔来，她赶紧迎上去，抬头道，“你怎么才来？孩子们刚走，方才焕哥儿还问起你来着。”

“你少往他脸上贴金，”凌骁啧一声，“只要有玩的，他记得个屁。”

见云琇脸色变了，他忙改口：“也不是什么大事，焕哥儿还没去过扬州，奶妈子跟着，又有云璎照顾，没什么可担心。”

“两个孩子走了，我看最开心是你。”云琇白他一眼，跨进园子，转头问，“你来做什么？婆母没留我俩吃饭。”

凌骁看眼位于高位的游廊和一路的台阶，拉住她，“我上去找母亲说两句话就来，走那么多路怪累的，去车上等我。”

云琇确实有点累，便登上马车。

前后不过两刻钟，凌骁去而复返，钻进马车，说句出发，又对云琇正色道：“从明儿起，无论发生什么事别大惊小怪，等过了风头，我们也去扬州，顺便接孩子。”

云琇蹙眉：“你方才跟婆母说什么？”

凌骁挑开车帘，朝外看了眼，“跟你说一样的话。”

云琇直觉他话未说完，再细问，对方却什么都不说了。

她心里有事，没什么胃口，晚饭没吃多少便下桌，半躺在贵妃榻上翻书，翻着翻着又开始发呆。

“既来之则安之，”不知凌骁什么时候坐在身边，抽走她手上的书，“看不进去，就不看，泡个热水澡早点睡，我看你这几天气色不大好。”

“我心里没底。”云琇起身靠在他肩头，闷闷道，“云璎今儿还说，年关不一定赶得回，还说齐家上上下下难得齐心，我看定国公未必比公爹好过。”

“皇上杀鸡儆猴，谁不怕。”凌骁说这话时，神情阴鸷，语气明显带着怨怒。

云琇却暗暗叹气，反过来安慰他：“我们眼下没了后顾之忧，再想想如何应对名单的事。”

“没什么好想的，”凌骁叫人备热水，“去泡个澡，解乏。”

云琇说好，再等洗完出来，外面又开始飘起雪花。

她一连失眠两天，无心赏雪，靠在枕头上，地龙热烘烘的，没一会便熬不住了。

凌骁洗漱过来时，云琇已经睡着，他没吵她，相拥而眠。

三更天，街上传来梆子声，两人睡得正熟，急促的敲门声尤为清晰，紧接着有人喊：“小侯爷，大奶奶！不好了！书房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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