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只想对一人费心思

作品:《斩春风

第56章 只想对一人费心思

她忍了又忍,才把“你走”两个字咽下去。

凌骁眼神如刀锋般扫过她脸庞,脸色阴沉至极,半晌食指隔空点点她,起身去拉开大门,云琇以为他要离开,没想到对方折而复返,淬不及防把她扛起来。

“你要做什么!”云琇惊呼一声,“放我下来!”

凌骁面无表情哼一声,“你想把所有人吵醒,只管叫。”

云琇立刻抿了抿嘴,低声求,“凌骁,你到底想做什么,放我下来,先放我下来。”

凌骁不理,疾步走到自己房间,一脚踹开门,进去后后脚一勾,大门重新合上。

春柳端夜宵回房,发现屋里没人,正要出去找,侍卫冷不丁从后面猫出来,一记手刀,把她打晕。

与此同时,云琇整个人被丢进厢床里,她转身想跑被对方抓住脚踝,接着无以复加的重量压上来。

耳畔响起凌骁气急败坏地呼吸声:“你就是天天顺从也应该!”

云琇奋力挣扎,依旧被压得死死的,侧头道:“你怎么这样,你怎么这样?”

“我哪样?”凌骁咬紧牙梆,剥粽子似的的剥她,“我就是太惯着你,你才猖狂。”

云琇只觉得五脏六腑挤到一起,疼痛有增无减。

“凌骁,别逼我恨你。”撕扯中,她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尽管恨。”凌骁掐着她的下巴,迫使转头,以胜利者姿态俯视,“只有我不想要,没有我得不到。”

云琇紧紧攥住掌心里的床单,下巴被捏着,痛的眼泪本能往外流。

“求我,就放过你。”凌骁眼里带着残留的狠戾。

云琇心如死灰瞥他一眼,目光又移向别处,一言不发。

“求不求?求不求?”她的态度激怒凌骁,凌骁眼中如有狂风暴雨。

云琇只觉得视线晃得厉害,而后慢慢涣散……

醒来时,窗外亮起鱼肚白,屏风后传来盥洗的声响,她试着翻动身子,两条腿疼得打颤。

“醒了?”凌骁擦着脸走出来,语气如常。

云琇嗯了声,捡起衣服穿好,又在床边坐了一会,起身一瘸一拐往外走。

凌骁知道自己昨晚混账,连忙拉住她:“琇琇,我叫人送早饭,一会吃了我送你回房。”

云琇摇摇头,抽出手,轻声道:“侯爷好意,小女无福消受。”

“琇琇。”凌骁叫她,她没理。

……

澡桶里的热水有解乏的作用,云琇瘫在里面,听春柳在一旁哭。

“姑娘,昨晚奴婢被人打晕扔在屋里,不是不去救您。”

云琇想醒着又如何,昨晚谁也救不了她。

“春柳,”她招招手,示意过来,轻言细语,“跟你说个事。”

春柳忙不迭走到桶边,唯唯诺诺道:“姑娘有什么吩咐?”

“昨晚的事一个字不能泄露出去。”云琇淡然闭上眼,“若传出去,我找牙婆子来收你,到时别怪我无情。”

春柳吓得连连求饶,云琇摆摆手嫌她吵。

偌大房间安静下来,她趴在桶边突然很想春桃,如果春桃在,她和忠毅侯不会一错再错,闹到今天的田地吧。

***

京城和前世记忆一样,热闹非凡。

定国公府提前接到消息,卢夫人带着一群女眷亲自在垂花门迎接云府众人。

“前儿个听说青州一带不太平,今儿见了老太太气色尚好,我便安心了。”卢夫人寒暄着,又看眼站在最后的云琇,笑道,“八姑娘如今亭亭玉立的大姑娘,是个标致的美人儿,老太太好福气。”

“小儿顽皮,被我宠坏了,在家天天念叨她二姐,非要跟我上京,”老太太笑得合理不拢嘴,朝云琇招手,“琇儿快来见过定国公的卢夫人。”

云琇踱碎步上前,请个蹲安,“卢夫人安好。”

卢夫人爱屋及乌,对老太太说,“细看下,八姑娘和云璎越长越像,到底是一个肚子托出的姐俩,我越看越欢喜,满十六了吗?”

云琇点头,“满了。”

又说,“年底进十七。”

“哟,这一晃挺快的。”卢夫人领众人去后院花厅吃茶,又问老太太,“我记得云璎嫁过来时也就八姑娘这个年纪,如今八姑娘也大了,可有说亲人家?”

不管大姑子小媳妇,还是爵位大户,夫人们在一起拉家常说媒是永恒话题。

老太太也没隐瞒:“来之前叶家老太太保媒叶太医手下门生,不巧八丫头病了,后来我又病了,怕是两人没缘分。”

卢夫人点头说是:“缘分不能强求,老太太要舍得,以八姑娘的样貌出身,在京城找个富贵官家不是问题,就怕老太太舍不得。”

老太太当然舍不得,但不得不面对现实,“唉,如今年纪大了,身子大不如从前,管不了那么多,若八丫头真得好姻缘,我也遂愿了。”

“您康健着呢,”卢夫人扶老太太坐下,宽慰道,“再说太医院的医术顶尖儿的,您只管把心放肚子里。”

说着,又对旁边的婆子说:“你去看看,三少奶奶怎么还没来。”

婆子领命,没隔一会来回话:“夫人,三少奶奶在半道被恒三爷拉出去买东西,说老太太和八姑娘都来了,不能怠慢。”

卢夫人听着哭笑不得,转头给老太太赔不是:“恒哥儿什么都好,就是想一出是一出,为这没少吃公爷编排,一会等他回来,我定好好说他。”

老太太哪能真计较:“孩子们是好意,他心里有璎儿,念得我们,人善心慈是公爷和夫人教得好,多少纨绔子弟人模人样却是个二五眼,恒哥儿不一样,我喜欢这孩子。”

卢夫人听见儿子被夸,不管心里多欢喜,面上还得夸回去,“两个孩子都好,云璎我也喜欢得紧,自打她嫁进来,后院大小事都交由她打点,行行不落,怕是我这掌家钥匙要提早交人。”

“母亲说这些做什么,持家是媳妇本分,”说曹操曹操到,云璎给老太太行礼,又坐到云琇身边,匀口气道,“俞恒也要来,临到府邸,人还没下马车,就被都察院的同僚叫走了。”

边说边看向老太太,“祖母,孙女收到爹爹来信,说您病了,急得觉都睡不好,今儿看您比孙女预想好得多。”

“我要不好哪能长途跋涉来京城?”老太太不想小辈担心,又对卢夫人笑,“你瞧瞧,瞧瞧,如今是两个孩子的娘,还这般毛躁。”

“云璎性子直爽,”卢夫人笑着,“知道她们姐俩许久未见,让她们小辈自己聊去,我陪您说会话可好。”

老太太也正有此意,叮嘱云琇不要乱跑,便放走两人。

云璎刚从外面回来,一件橘红百蝶穿花的比甲配素红百褶裙,年轻轻少妇,旖旎又妩媚。

云琇打量着,感慨:“二姐,你越来越漂亮了。”

云璎没兴趣听她夸张,劈头盖脸第一句话就是,“你和凌骁怎么回事?”

云琇愣了愣:“你知道了?”

“一封八百里加急从扬州送到京城,你不知道?”云璎用帕子掖掖嘴,“他一肚子坏主意多着呢,要不看在你二姐夫和他至交,我断不同意和这种人交朋友,近朱则赤近墨者黑。”

“是吗?”云琇揣着明白装糊涂,“二姐不说,我真不知道。”

“别的不说,八百里加急都是报军急政务的,他倒好,把枢密院当自家后院,”云璎想想头疼,“你二姐夫也是个不着调的,别人用八百里,他也用,改明儿国公爷知道,有他好果子吃。”

云琇听她满嘴怨言,可眼睛里的神采骗不了人,“二姐,我真羡慕你和姐夫,夫妻恩爱,琴瑟和鸣。”

“好端端,怎么突然说这话?”云璎被她突如其来一句搞蒙了,转瞬明白过来,“你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不能说?凌骁欺负你了?”

“没,没有,”她不想说,谁也不想告诉,“我就是想什么说什么,总不至于在你面前还装腔作势。”

云璎没深想:“这倒是,不过二姐说一句,凌骁要欺负你,我上御前告状也不会轻饶他,你要对他没心思,趁早离他远点,小心他把你卖了你还帮他数钱。”

云琇笑着点点头,她想不说是对的。

云璎见她神色没什么异样,又问起另一个事:“爹爹怎么带林姨娘来了,还有陈姨娘,丁媚生失宠了?”

云琇嗯一声,挑重点说个大概。

“那是她活该。”云璎听完冷笑,“我在扬州那会子就看出她不是省油的灯,七妹也是,病病歪歪,心眼比藕都多,能养好身子才怪。”

“还是二姐心里亮堂。”云琇嘴上应付,身上乏得很,被凌骁折腾大半宿之后就没好好睡过,这会实在熬不住,“二姐,我累了,你带我回房间,我想眯会。”

云璎心疼自家妹妹,立刻带她去准备好的小院子。

这头姐妹俩没聊尽兴,那头齐俞恒闲来无事,从都察院出来,转头去了枢密院。

“我一猜你就躲在这。”他熟门熟路找到凌骁,“没回府看看?干娘有日子没见你,见我一次念一次。”

凌骁气不顺:“你这么受她老人家待见,干脆当亲儿子,当什么干儿子。”

“酸,真酸,”齐俞恒边说边捂鼻子,“满满的醋意,我都闻到味儿了。”

“滚啊。”凌骁啧一声,“再多一句信不信我抽你。”

齐俞恒满不在乎耸耸肩,“欺负读书人胜之不武。”

凌骁正忙这段时间积攒下来的公务,没空和他逗闷子,“有话快说,没事就滚。”

齐俞恒偏不走,一边喝茶一边说:“我们好歹同窗,先生要知道你满嘴粗话,会气死的。”

凌骁抬头,阴鸷鸷盯着他。

“你别这么看我,我怕,”齐俞恒换个远点的空位,笑嘻嘻问,“我听说八姑娘跟你一道回京,你小子挺有一套,楞把人家姑娘骗来了。”

凌骁额头青筋直跳,一使劲,手里的紫檀狼毫断了。

“不是骗,是请。”齐俞恒干笑两声,“怎么着,真看上了?”

“黄了。”

“啊?”

齐俞恒张着嘴巴惊讶半天,眨巴眨巴眼,“人都跟你到京城,就黄了?姑娘咋想的?”

凌骁:“她本来不愿意。”

“是你巧取豪夺,欺行霸市啊?”齐俞恒可算明白过来,“凌侯爷,不是我说你,巡盐御史家的千金可不比燕京圈儿的姑娘差,京城的姑娘巴结你,不代表扬州的姑娘也稀得。”

顿了顿,他察言观色:“你不会霸王硬上弓,把人姑娘往死里欺负吧?”

“没有!没有!”有也不能说,凌骁想起来头疼,心里又惦念,“她在齐府住下了?”

“她?”齐俞恒恍然,“你说八姑娘啊,嗯,住下了,云璎安排的,我跟你说,长姐如母,云璎宝贝得很她妹妹,你要看上人姑娘就娶回去好好过日子,别出幺蛾子害我。”

说到这,他一脸苦大愁深:“之前陪你去喝酒,我没少睡偏房,自打生了老二,大半年不让我近身,请奶妈也不中,前些时才哄好,我爹等着抱老三,你掂量着办。”

“快滚!快滚!”**裸炫耀,凌骁肺要炸了。

合着发小准备生老三,他一个仔儿都没有。

其实凌骁也急,云之洞来京述职,最多待十天就要返程,云琇会不会跟着回去,还是别的打算,他猜不透。

于是齐俞恒被赶走,又被请回来。

凌骁有些难为情:“你想法子约八姑娘出来,有话当面讲。”

齐俞恒问他:“你刚刚不说黄了吗?现在又约人姑娘,有谱没?”

凌骁不耐烦啧了啧:“你先约人出来,有没有谱,我有数。”

“我帮你可以,”齐俞恒丑话说前头,“但看我的面子上别把人姑娘得罪了,不然你那些破事我全抖落给干爹。”

凌老侯爷一般不发脾气,发起脾气整个侯府都抖三抖。

“行行,你赶紧去办。”凌骁觉得脑仁疼,“你没事少往我爹跟前凑。”

齐俞恒虽然在都察院做天和尚撞天钟,但吃喝玩结交朋友是把好手,他借口给云琇接风洗尘,先送她去酒楼,再回去接云璎,知道媳妇爱逛裁缝店,特意在铺门口停下来。

各种花色新料子挑一圈,少不得一个时辰。

云琇不知情,百无聊赖坐在靠窗的位置等,酒楼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店家,以当地菜打出名头,齐俞恒订了包间,湘竹编制的隔墙铺上巨幅绣面,集齐蜀绣、苏绣、湘绣、粤绣四大名绣工艺,不看丝线,光看绣工,造价以千计数。

看是好看,但再好看的风景也要看人心境。

凌骁来了有一会,茶水喝了两杯,两人没说上一句话。

说什么呢?

云琇一只胳膊撑在窗台上,望着三层楼外的况景,一动不动。

“琇琇,”总得有人先开口,凌骁说,“你知道你在怪我。”

“侯爷,您不吃亏。”云琇嘴角挂着浅浅的笑,转过头打断,“您在扬州救过我,我全当还您恩情。过去的事就过去吧,我不会告诉任何人,包括我二姐,也不会坏侯爷体面。”

“琇琇……”

“侯爷有些事不知道吧。”云琇想总得有个了断,“我没你想的那么好,就说中毒那次,没人下毒,毒是我自己放的,七姑娘没猜错,我就是一箭双雕,既害丁姨娘失宠又博得侯爷同情。”

她歪了歪头,“侯爷怎么不说话?是早猜到是我,还是后悔没看清我真面目?”

凌骁怀疑过,只是不愿承认,“还有吗?”

“还有,但都是后宅鸡毛蒜皮的小事,不值一提。”云琇接着说,“后来你绑薛东家,我就猜你想拿我父亲把柄,别看他表面风光,骨子里是个胆小又自私的人,你拿了他的短,他必然唯命是从,不然怎会同意我来京城。”

“侯爷,我们半斤八两,”她坦然看着他,“我既不贤德,也不淑良,像我这样品行实在配不上侯门门第,不过仰仗您的权势,借您翅膀下寻求片刻安宁罢了。”

“所以?”

“所以,小女陪侯爷游戏人间,曲终人散,以后各自安好。”

“哦——游戏人间。”凌骁目光冷锋过雪般,带着盛气凌人的杀气,“你还想安好?”

“侯爷想动手吗?”云琇无悲无喜望着他,“如果打我能消气,侯爷不必客气,但记得留条命,我喜欢京城繁花似锦,还想多看两眼。”

凌骁确实满心怒意恨不得掀桌子,最终只捏碎手里的茶杯,如果他没看错,就刚才云琇眼里有一闪而过的泪光。

他不明白,她为什么忍着不哭,只要她说两句软话,他什么条件都答应。

然而直到离开,云琇也没回头。

她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话里的分量多重,哪怕他放下身段道歉,她仍不想原谅。

他们都太骄傲。

……

一顿洗尘宴吃得不是滋味,云璎一而再再而三给齐俞恒使眼色,晚了一个多时辰,桌上躺着破碎杯子,傻子也看出来怎么回事。

这次换齐俞恒脑仁疼,心里龇牙咧嘴,面上赔笑,“八妹妹,你尝口烤鸭,特选金陵湖鸭,闷炉碳烤,扬州吃不到的。”

“多谢姐夫心意。”云琇塞嘴里,食之无味,如同嚼蜡,吃完一个放下筷子,说饱了。

三人坐同一辆马车嫌挤,云琇想自己走回去,云璎不让。

齐俞恒被扔下来,他觉得自己遭受无妄之灾。

“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啊!”凌骁固定去几个地方,齐俞恒很快找到他,火冒三丈,“我说看我面子别得罪人姑娘,你倒好,一个时辰把人得罪干净,害我连车都没得坐!我得走回去,走回去!”

齐三爷向来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绝不坐的懒骨头,何时受过这种憋屈,“凌骁,我跟你没完,没完!明儿,不,我现在就去找干爹,把你那点事都抖出去!”

他刚起身,一个酒坛子砸碎脚边。

齐俞恒吓一跳,冲他嚷:“你!你要发疯不成!”

“坐下!”凌骁喝得半醉,眯着眼命令,“不然下个让你脑袋开瓢。”

说着,他拎起第二个空酒坛。

齐俞恒本着识时务者为俊杰的终旨,“好好好,我坐下,你冷静。”

“喝酒!”凌骁重重搁一只海碗,拎起酒倒满,“干了它!”

齐俞恒当下想绝交,别人朋友要钱,凌骁要命,“我不能喝,喝了回去又要睡一个月偏房,你已经害我一次,不能害我第二次。”

凌骁不管:“要么喝,要么脑袋开瓢,你选。”

“我既不想喝,也不想脑袋开瓢。”齐俞恒清秀的五官挤成苦瓜脸,“要不我现在找八姑娘来,你们当面锣对面鼓把话摊开,我也好跟云璎交代。”

“不准去!”凌骁手劲大,把齐俞恒拽个趔趄,“那个不识相的东西,叫了也不会来。”

“你不请怎么知道她不来?”齐俞恒觉得两人还有戏,“要不我现在打发伙计传个话,兴许人姑娘一心软就来了。”

“不可能。”凌骁摇晃手臂,醉意加深,“你甭费力气。”

齐俞恒旁观者清,叫伙计进来,打暗语道:“你告诉齐三夫人,就说我醉了,要她带人来接,另外告诉她,给她妹妹挑的簪子选好了,银楼非要姑娘本人试戴。”

伙计听懂了,传话时变成,“齐三奶奶,凌爷喝多了,齐三爷扶不回去,请您去接,最好再带个相熟的姑娘,方便照顾凌爷。”

云璎哪能不知道自己相公的龌蹉心思,一抬手把人轰走。

云琇请不来,齐俞恒脱不开身,伙计第二次拍开齐府大门,找齐三奶奶,换个说法,“齐三爷被凌爷扣下了……”

这招百试不爽。

云璎就怕凌骁带坏他,连忙换衣服出门。

她到时,凌骁还在喝,齐俞恒劝也不听。

“你怎么不带八妹妹来?”他把云璎推到门外,语气有些急,“平时叫十坛,是三五个人喝,今天他一人叫了二十坛,照这个喝法,非喝死不可!”

云璎朝屋里看一眼,不乐意道,“我见他没什么事,为什么叫琇琇来?你也看到琇琇的样子,失魂落魄,跟谁挖了心肝似的,凌骁是你挚友,我妹妹还是你小姨子呢,你到底向哪头?”

“我自然向着你。”齐俞恒啧一声,难得正色,“别看老侯爷平时不管凌骁,凌家就一根独苗,真出岔子,你不是帮八妹,是害她。”

云璎迟疑片刻。

齐俞恒趁热打铁:“还有平康郡主,人正在宫里陪太皇太后喝茶,她多宝贝凌骁,你见识过,让她知道自己儿子被八妹妹祸害成这样,非吃了她不可。”

“凌骁不祸害我妹妹就阿弥陀佛了!”云璎瞪他一眼,“琇琇的脾性,我最了解,不把她惹急了,她能翻脸?”

“哎呀,兴许人小两口自己的事,外人不好插手。”齐俞恒叫她别多管闲事,“我把凌骁带回私宅,你回去叫八妹妹过去一趟。”

“谁跟他小两口!我妹妹还未出阁!”云璎立刻不干,横眉竖眼,“平时无法无天,几杯黄汤下肚还得了,你想送琇琇入虎口啊!”

齐俞恒推开门要她看,“人都喝趴下了,能干吗?你别发牢骚了,让他俩独处想清楚,你是过来人,这点道理还用我教。”

云璎纵然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但权衡利弊,齐三爷的话不无道理。

***

云琇到私宅时,凌骁已经吐过一轮,满屋子酒味熏人,她捂着鼻子打开所有窗户。

管家端来醒酒汤,云琇说她来喂,打发人下去。

屋里就他们两人,凌骁四仰八叉躺在厢床里,她坐在圈椅里发呆,一碗汤快放凉了也没想好怎么喂。

凌骁大概喝多正难受,几次想翻身没翻过来,嘴里哼哼唧唧,云琇凑近听了听,好像叫“琇琇”。

她莫名叹口气,重新端来醒酒汤,一手扶起凌骁的后脑,小心翼翼把碗喂到嘴边,一点点往里灌,喂完又叫管家送来热水和干净衣服,她替他擦身子,换好衣服,点上安息香。

不到半个时辰,凌骁睡熟。

夜幕下一轮明月皎皎,云琇伫立廊下,自嘲地想,她到底放不下,听到云璎说凌骁喝得不省人事时,顾不上矜持跑出来。

其实私宅有家仆,压根不需要她操心。

云琇苦笑下,眯个囫囵觉,天刚亮就叫管家送她回齐府。

而凌骁彻底清醒已经日上三竿。

他头疼欲裂,胃里一阵阵泛酸,坐在床上好半天缓过劲儿。

“哟,醒啦。”齐俞恒倚在门边,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嘴脸,“昨儿晚上的事还记得吗?”

凌骁揉着发胀的太阳穴摇头,“不记得。”

“唉,那人姑娘可白忙活一场咯。”齐俞恒假模假式叹息,“你真不记得假不记得?”

凌骁:“滚!”

“好心当成驴肝肺。”齐俞恒啧一声,“我来跟你说一声,昨晚是八姑娘来照顾你,满屋子臭气熏天,人也没嫌你。”

凌骁怔了怔:“她人呢?”

“天一亮就回府了,”齐俞恒以过来人的口吻说,“姑娘嘴上不说,心里有你,你也不是随便将就的人,我知道,既合眼就好好待人家,改改狗脾气,昨儿八姑娘吃饭时的表情,你没看到。”

顿了顿,真叹气,“用云璎的话说,像被人挖了心肝儿,又怕被老太太看出端倪,跟没事人儿似的陪大家说笑,等散了,一个人回屋默默哭一场。也就是我小姨子,要我妹妹,非跟你拼命不可。”

凌骁没吭声。

齐俞恒又说:“这程子你别去我府上,云璎恨你恨得牙痒痒,也不让我找你,你二十好几不小了,家里家外的事过过脑子,起来吃完饭叫人把屋子收拾干净,都察院还有事,我先走了。”

私宅是齐三爷买给齐三奶奶的,但云璎一次没住过,倒成了齐俞恒接待狐朋狗友的临时据点。

凌骁名下也有私宅,不止一套,他吃着饭合计,要不给云琇一套一进一出的小四合院当赔礼,小是小点,贵在地段好,前年有人拿五十根金条想买,他没卖。

如今白送,诚意十足吧。

回府拿地契时,前院静悄悄的,凌骁还奇怪,老爷子怎么没出来遛鸟,正想着,慢悠悠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回了?”

凌骁顿时炸毛,转身退几步,“您属猫啊,走路不带响儿。”

老侯爷提起手里鸟笼,边逗边说,“是你警惕性太差。”

凌骁叠声说是,环顾四周问,“娘又出去了?”

老侯爷“嗯”一声,背着手往书房小院子走,走时不忘提醒:“你那一院子丫头看着办。”

一院子丫头?

凌骁寻思他院子里丫头不多啊,等推开院门,一溜水灵丫鬟排成纵列,齐齐福礼,嗓音清脆:“给小侯爷请安。”

他突然不知道踏进去的脚该收回还是继续走,甚至怀疑自己走错地方,再来个老鸨,就开张了。

凌骁觉得不妙,转身去找老侯爷,“爹,你们打算把儿子扔进盘丝洞啊?”

“没大没小的混账东西。”老侯爷依旧慢悠悠地说,“你娘的意思,要你挑个合眼的做通房。”

凌骁感觉宿醉上头,“我一个没看上,全打发到庄子上得了。”

“随你。”老侯爷逗完鸟,又去浇花,“今晚老实待在家,李家兄妹送了拜帖,说来看我和你母亲。”

凌骁听什么都行就不爱提李家,“爹,李家兄妹来看您二老,我就不掺和了,这次离京快两月,枢密院积压一堆公文,我先走了。”

“嗯。”老侯爷抓大放小,从不过问凌骁私事。

而凌骁对李家打心底排斥,两家既解除婚约就没有必要往来。

何况,他现在只想对一人费心思。

云琇待在齐府不出门,凌骁也不好明着找,托齐俞恒想了几次办法,也没成功。

眼见过去五天,他正急,没想到齐俞恒主动来找,“下午云璎陪老太太去太医院,云琇想出去逛逛,我推荐她去城东集市,茶楼订好包间,你要去就去,不过别又惹人姑娘哭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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