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疯子

作品:《斩春风

第71章 疯子

云琇从药铺出来,登上马车前不知从哪里冲来个陌生的孩子,抢了她挂在腰间的荷包,她本能追过去,追到一个暗巷,察觉不对劲时,后脖颈倏尔一麻,而后什么都不知道了。

她再醒来,嘴上绑着粗布条,手脚也被捆起来,装在一个半旧的麻布袋里,扔在板车上,车轱辘大概太旧,不停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麻袋暴露在大太阳下,炙热又烤,云琇憋闷太久,轻哼了声,拉车的明显停了一下,车轱辘接着嘎吱起来。

这程路走得挺久,比起慌乱无措,云琇当下只觉得渴,嗓子发干冒烟,汗珠湿透衣襟和背后。

又过了好一会,她倏尔听见磨刀声,惊恐冷不丁从心底钻出来,从头凉到尾椎骨。

板车停下来,没人动她,三三两两的脚步声,走来走去,有人嗤笑:“嘛呢?瞧把你吓的,一个小娘们儿而已,带什么家伙。”

对方不语,刀刃有节奏在磨石上来回擦过,好像随时需要一块肉试试锋利。

云琇本能蜷缩,护住腹部,抑制不住一遍遍回想自己到底得罪什么人,以及最坏的结果。

她想凌骁今天去接她,如果发现自己不见了,一定会出来寻找,兴许有一线生机。

刚才嗤笑的人似乎在喝水,舒畅的叹口气,“哎,哎,我说别弄了,赶紧交货拿钱,干完这票大的,我就回冀州老家置宅子娶媳妇咯,去他娘的京城,不是人待的地儿!”

这人说完就没音了,紧接着响起鞋底摩擦地面的动静,又过一小会,外面安静下来,浓浓的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闻得人几欲作呕。

“小娘们儿长得挺俊!”麻袋忽而割开,云琇被粗鲁捏住下颚,一把明晃晃的刀和带着血点的面具横在眼前。

她全身忍不住发抖,余光瞥见满地血迹和仰躺的男人,有出气没进气。

“老子最讨厌多嘴多舌的东西,”高大的人影转头看眼身后,刀尖直逼云琇的眼珠,瓮声瓮气道,“可惜的美人儿,你要老实听话,不然——”

刀身的冰凉掠过唇瓣,对方凑她耳畔,“老子割了你的舌头下酒!”

云琇瞪大眼睛,大气不敢出一声,很配合摇摇头。

对方心满意足放开她,起身甩了甩刀上的血,哼着小调,走到尸体旁踢了踢,见死透了,提起一只脚把人拖进茅草屋里。

云琇这才看清自己所在何地。

小院的墙坯残破断垣,墙根儿下杂草丛生,挡住视线,四周极静,感觉已经出了城。

屋内猛地传出剁肉声响,吓得她一哆嗦,心差点跳出喉咙管。

茅草屋的门黑洞洞的,压根看不清里面什么情况,可咚咚咚的巨响像敲打心上,云琇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干呕几声,眼泪都呕出来,也吐不出什么。

她觉得自己快崩溃了,手脚上绑着猪蹄扣,越挣扎越紧。

想跑又怕伤到肚子里小人。

云琇无望看着天际的血色残阳,泪花在眼眶里打转。

“美人儿别怕。”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茅草屋的小门里有人影晃动,传来不怀好意的笑声,“你答应陪我睡一晚,我保证天亮前放你回去。”

“你到底是什么人?”云琇终于扒松嘴上的粗布,壮着胆子道,“忠毅侯府是我夫家,求财我可以要他们送钱,但你伤我分毫,侯爷不会留你全尸。”

她只想求生,不敢激怒对方:“你找人把我的帕子送到府上,他们自然知晓,银钱由你开。”

这个条件很诱人,对方犹豫片刻:“我要十根金条。”

“他们怎么给你?”只要提要求,证明有希望,“我又怎么确定你拿了钱会放我。”

“老子说陪睡才放你走,”对方粗鄙地笑道,“美人儿,你想用十根金条买老子的命,老子不会上你的当。”

说完,重新回到屋里,点燃蜡烛,昏暗的光线忽闪,照亮砧板上滴落的鲜红的液体,掉在地上的手掌。

云琇用尽力气忍住尖叫的冲动,缩进墙角。

疯子!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与此同时,忠毅侯府的游廊下,前院花厅灯火辉煌,婆子们垂手屏息凝神,厅里时不时传来啜泣声。

“郡主殿下,您看在卢夫人的脸面上,一定得找到云琇!”云璎跪在平康郡主脚边,不顾礼节攥着她的裙裳,“我妹妹有个好歹,我也不活了!”

“你这说得什么话!”平康郡主也没了主意,赶紧叫婆子把人扶起坐下,“骁哥儿和恒哥儿正在找人,侯爷在书房等他们消息,你小产刚出月子,身子尚未恢复,地上凉,又病了怎么可好?”

“民妇就这一个亲妹妹。”云璎哭得弯下腰,“老太太先前打发人来问,怎么不见琇丫头,我搪塞在齐府睡下了,纸包不住火,她老人家若知道人不见了,怕要去半条命!”

“不能,不能,”平康郡主也怕她的长孙竹篮打水一场空,“府上会武的家仆都调派出去,保准儿把琇丫头全须全尾的带回来。”

这都是往好的方面想,可人在绝境只会做最坏打算。

“我就是害怕!”云璎拼命摇头,环佩叮当,听得人心乱如麻,“她一个要做新娘子的人,这会子应该欢欢喜喜待嫁,怎么好端端的说不见就不见?齐三爷向来随和,我妹妹刚入京没多久,能得罪谁,八成冲着小侯爷去的,可谁敢在老虎嘴上拔毛!”

总有不怕死的。

平康郡主叹气,京圈儿就这么大,扳着手指数,和凌家有过节的没几家。

她叫下人扶云璎去前院客房歇息,转头问身边的婆子:“邢夫人给话没?”

婆子摇头:“郡主,咱们的人去了两趟,都吃了闭门羹。”

平康郡主又问:“李侍郎那边呢?”

婆子面露难色:“老侯爷不让老奴们找侍郎大人。”

“为什么不让找?!”平康郡主想这都什么时候,顾什么情分脸面,谁要她长孙的命,她就要谁的命!

……

“侯爷,这个节骨眼上,您还袒护李侍郎?”郡主恨不得拍桌子,“李家跟我沾亲没错,但我没糊涂到拿我孙子的命冒险!实不相瞒,云琇的胎梦是蟒,您知道意味什么,就算迷信,三个月后找有经验的大夫拿脉,我也敢打包票是儿子!”

“李侍郎这程子一直歇在尚书府,”凌老侯爷面容严肃道,“皇上准备大修税制,户部尚书不眠不休好几日,带着所有门生编写税法,这个时候把人叫出来,你有确凿证据是李家人干的?”

“我……”郡主一腔怒火成哑炮,呆呆的坐下来,“我没证据,可邢夫人为什么连面都不见?分明做贼心虚!”

老侯爷问:“她就算见面一口咬定不知道,你又如何?”

是啊,能如何呢?

平康郡主靠在圈椅里想不出法子。

老侯爷起身敲敲挂在梁木下的金丝鸟笼,叹息道:“且等着信儿,你儿子要连个女人都护不住,我们凌家也到头了。”

***

而凌骁那边,齐俞恒认为不能像无头苍蝇似地乱转,京城的犄角旮旯连狗洞都翻遍了,也没见到云琇。

“我去找李牧,”齐俞恒说,“就算不是他干的,八成跟他脱不了干系。”

凌骁说他也去。

齐俞恒按住他肩膀,“你去了,他肯定什么都不会说。”

凌骁反问:“你去,他会告诉你?”

齐俞恒胸有成竹笑笑:“李妙前些时上吊自杀没死成,你还不知道吧?”

凌骁愣了愣:“你怎么知道?”

“你别管我怎么知道,”齐俞恒说,“第二天李家旁支一个姑娘被李牧捅了,好在没伤要害,无性命之忧。赵青琼和圈儿里几个姑娘去探望过李妙,云琇应该知道,怎么,她没告诉你?”

凌骁说没有,“什么时候的事?”

“就你们两家定好成婚日子,”齐俞恒边说边往外走,“我猜李牧报复完旁支,下一个就是你,反正你们早撕破脸了。借你的马用,很快回来。”

夜市里的茶楼没什么客人,空旷又萧条,店小二坐在空位置上小鸡啄米似的打盹,凌骁盯着窗外隐没在黑夜里的背影,眯了眯眼,压着腰间的绿头刀冷笑,他还怕人报复?

齐俞恒挺有效率,说很快回,前后不过一盏茶的时间,“找到人了,我们现在过去。”

两人到时,隔壁雅间正喝到兴头上,和一群莺莺燕燕闹得不可开交。

齐俞恒口干舌燥,叫壶了茶:“打球的几个爷们儿过去先喝上了,差不多就会通知我过去,你别急着揍人,先问出云琇的下落再说。”

李牧几杯黄汤下肚,兴奋得手舞足蹈,围着桌子追窑姐儿,眼见追上对方,突然被人拉住。

他大着舌头喊:“干!干什么!坏你爷爷的兴头!”

“李爷,齐三爷找你有急事,”拉他的人说,“说您要不去,李家明儿有灭顶之灾。”

“放他娘的狗臭屁!”李牧酒壮怂人胆,“叫齐俞恒进来!老子赏他一大嘴巴子!”

“你打我试试?”齐俞恒不紧不慢掀开珠帘钻过去,身后顿时冲进来十几个带绿头刀的侍卫,把一屋子人团团为主。

老鸨见势不妙,上前讨好,话未出口,被人提着领口扔出去。

花红柳绿们被赶走,剩下的人酒醒大半,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

齐俞恒笑得一团和气下逐客令:“我和李爷有点私人恩怨,这顿酒钱记我账上,诸位请回吧。”

谁会敬酒不吃吃罚酒,全部离席,齐俞恒动动手指,示意侍卫去门外等。

雅间留下两人,李牧出来喝花酒,既没带刀,也没带属下,憋屈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哼了声:“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我小姨子人呢?”齐俞恒开门见山,“别说不知道,我告诉你,齐三奶奶的脾性圈儿里出了名的,你要不交底,她明儿就去宫门口击鸣冤鼓告御状。”

李牧抵赖:“你们有证据去告啊!”

“你真以为我拿你没辙?”齐俞恒自顾自倒杯酒,抿了口,徐徐道,“李牧,凌骁看你妹妹去了,就今晚,大半夜孤男寡女会如何,你我心知肚明。”

“不可能!”李牧不信,“少他妈诓我,你小子嘴里有几句真话?”

“这种事,李妙能告诉你?”齐俞恒淡然笑笑,“你不信也无所谓,我来告诉你一声,把我小姨子交出来,我尚且放你一马,不交,我就把你的罪证送到大理寺和刑部,贪墨军饷罪加一等,你想清楚。”

“你交上去,凌家也要受牵连,”李牧压根不惧,“何况齐凌两家世交,我不信你敢。”

“我为什么不敢?”齐俞恒像看怪物一样看他,“凌骁穿裤子不认人把我小姨子踹了,跟你妹妹重修旧好,齐三奶奶已经闹到侯府去了,不信你现在找人打听,三奶奶人在哪。”

一串连哄带诈,李牧犹疑三分:“齐三奶奶真在侯府?”

齐俞恒点头:“不信叫你小厮去齐府一问便知。”

李牧真听他的,派小厮去趟齐府,又去趟侯府,小厮回报齐府的马车停在侯府外,车夫说坐车的就齐三奶奶一人。

“这会儿信了?”齐俞恒寒凉道,“李牧,你当整个京城忠毅侯府独大?啊!”

他猛拍桌子,酒盏呯啷一跳,李牧的酒意彻底吓醒了。

“怎,怎么回事?”他有些发懵,茫然道,“不是凌云两家都定好日子了吗?变,变了?”

“你哪只耳朵听他们定好日子!”齐俞恒一筷子摔过去,“你以为有凌家撑腰就敢骑老子头上!过两天我母亲也进宫陪太皇太后喝茶,今晚你不交人,明儿我要李家陪葬!”

说完,起身要走。

“齐!齐!齐三爷,留步!留步!”李牧绕过桌子冲过去,拉住他的胳膊,“误会!都是误会啊!我哪知道凌骁又去找我妹妹了?”

“少屁话!”齐俞恒扒开他的手,“我小姨子在哪?”

李牧交代大概方位,齐俞恒看着他不说话。

“我真不知道具体地方,”李牧发誓赌咒,“我就想为李妙出口恶气,叫了两个生面孔抓走你小姨子,事成之后送回来。”

“事成之后?狗不拾的玩意儿!”

齐俞恒正想给他一大嘴巴子,李牧突然在他面前被人踹飞,重重摔在酒桌上,汤水油花滚了一身。

凌骁杀气腾腾抽出绿头刀,被人赶紧拦住。

齐俞恒:“别和他浪费时间,先找云琇,晚一步多一分危险。”

凌骁眼底寒霜看看他,又看向李牧,大吼声:“来人!”

外面的侍卫铁桶般围成圈。

凌骁:“把李骁骑带走!”

他转身离开,齐俞恒想想,走到李牧面前,笑得奸诈:“李侍郎有你这种蠢才儿子,真是家门不幸。”

“你!”李牧刚想起身,就被侍卫按在圈椅里。

……

因为只知道大概方位,一行人拿着出城令牌直奔城郊。

城郊多是农户猎户,还有闲散游民,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放眼望去除了月光照亮的地方,便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他们顺路前行,直到走到没路,没发现一家亮着灯,或有任何动静。

“人呢!”齐俞恒抓过李牧的衣领问,“你不到黄河心不死啊!”

“别跟他废话。”凌骁手里的刀耍个花式。

李牧知道对方动真格,吓得腿软,跪地求饶,“别别杀我,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找人跟过,就住这片,错不了,但为什么人不见了,会不会,会不会……”

他想说,男女那点事完了,不得睡觉吗,睡觉能出什么动静,可他不敢说,凌骁的刀正架他脖子上。

“会不会什么?接着说。”

“我,我真不知道哇!”李牧想到什么说什么,“两人穿的不好,肯定住不起好房子,搜破宅院,对对,破院子肯定没错!”

“行,听你的。”凌骁命侍卫潜入搜查,转头对李牧沉声道,“如果搜不到人,我废你一只手,再搜不到就另一只,加两条腿,不超过四次机会,你想好说。”

“凌爷,我冤枉啊!”李牧欲哭无泪,他哪知道这两人狗胆包天,把云琇带走了。

没一会有侍卫回来报,有个茅草屋里发现尸块,血迹尚未干透,应该死了不到一个半时辰。

凌骁听得心惊:“尸块能辨认出男的还是女的?”

侍卫说男的。

“带我去看看。”凌骁松口气,快步离开。

破院子里一片狼藉,他点亮火褶子四处仔细勘查,发现两条时深时浅车轮痕迹,当机立断:“跟着车轮印走,快!”

拖着一个人走,毕竟走不快,云琇又饿又渴,被重新塞回麻布袋,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她不知道这个疯子到底想如何,只感觉板车走了长长一段路,而后听见水声,接着像货物一样被扔进另一个地方。

疯子嘿嘿笑:“美人儿别怕,我不会把你如何,听说西域商人愿意花金子买中原女人回去当奴隶,你这身皮肉能卖个好价钱。”

生死存亡,云琇顾不上什么策略不策略,反抗道:“我死也不会让你得逞!”

对方近乎疯狂大笑:“喊吧,喊吧,这条河上到了晚上喊破喉咙也没人知道。”

云琇奋力挣扎,磕磕绊绊勉强踩在麻袋上,透过破洞寻找光源,卯足劲窜到前面,只听“噗通”一声,落入河里。

银辉下,无数气泡不停向上翻滚,她憋着气怎么都解不开手脚上的绳索,水针扎似的往肺里灌,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而后随波逐流往下沉,意识模糊前还在想,凌骁为什么还不来……

“凌骁,大夫和马车来了。”齐俞恒叫他放手,“先把云琇抱上去。”

凌骁浑身湿透,在嘈杂的声音里回过神,发现两只手在抖。

远处河面的小舟如同残破的灯笼燃烧殆尽,疯子在火舌里手舞足蹈,做着发财的春秋大梦见阎王去了。

“李牧怎么处理?”齐俞恒问他。

凌骁哑着嗓子道:“我先换身衣服。”

他一走,李牧找到齐俞恒:“齐三爷,你得救我。”

人都死了,死无对证,服个软认个错,不放了他,还能把他怎样。

“李爷,俗话说朋友妻不可欺,你要我怎么救你?”齐俞恒皮笑肉不笑看着他,“要不这么着,我跟凌爷求个情,放你一条生路如何?”

李牧叠声说好,他就怕凌骁手起刀落,自己小命不保。

“你等着。”齐俞恒慢悠悠地转身离开,没一会折而复返,“行了,你走吧。”

也太顺利了,李牧难以自信:“三爷,你见到小侯爷了吗?”

“见到了,”齐俞恒煞有介事点头,“大夫说人没事,他也懒得计较,好歹你们表亲,看在李侍郎的面子上,不下你脸子。”

李牧站在原地半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齐俞恒催他:“还不走?再不走凌骁后悔,别说我没提醒你。”

李牧想三十六计走为上策,不走真等人来剁?

他撒丫子顺着一条路往回跑。

齐俞恒这只笑面虎收了笑,阴沉沉看着他的背影,对从暗影里走出来的人说:“动手吗?”

凌骁嗯一声,“你别管了,我来办。”

说着,叫侍卫牵来自己的马,一鞭子抽马屁股上,林间瞬间响起急促地啼声,接着不过片刻,李牧凄惨的叫声响彻遍野。

他被抬回去时浑身是血,奄奄一息,邢夫人听说被马踩成这样,当场急晕过去。

……

至于云琇,她第二天早上才苏醒,醒来时就看见身旁坐着一个人,靠在雕花床架上睡着了。

劫后余生,第一眼见到自己最挂念的人,心中百感交集。

“凌骁,”云琇轻轻握住他的手,“躺下来睡吧。”

“嗯。”凌骁睁开眼,顺势而下,把她笼进怀里,疲倦道,“我守你一夜,大夫说胎象尚稳,无须担心,我睡会儿起来,你别走。”

云琇笑着说好,往后挪了挪,腾出地方让他睡得更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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