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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路上像蜗牛般缓缓走动的公交车里——

“这次牛奶里没有安眠药。”

院长去司机位旁拿来两个面包，“饿了？吃点东西。车里的粮食够你们吃回家。”

药不在牛奶里，送面包又是安的什么心？

周梦收下，两个都给胡咕，怕她饿着，“你吃，要是睡着了出意外，还有我看护你。不要吃醋，院长不是想象中的坏人。”

胡咕满脸不屑，靠过来低语：“她就是。睡梦不会支撑我走下去，梦公公你可以。”

周梦不好意思，把头别过去看向窗外。那一刻差点以为还是八天前，镇上不多的出租车里：与友人快乐的走神中。

（会不会还有谁在公路中间与我逆行？似磕长头的净土僧人。）

“我们一起吃，好不好？”胡咕的话，把他从与故人的回忆里拉出。

一起吃，如果这次换作面包里添加有安眠药的话，睡着后会被抛弃在哪儿？因为小剜这层关系，院长不会拿两人怎样，可正因为这层关系与前车之鉴……

是知道的，面包和牛奶，最可能下药。

一路不吃不喝？那不行——

饿！

为了填饱胃，满足一下作为正常人的吃喝自由，哪怕食物里有药，暂时放开嘴吃。

周梦点头答应：“数一二三，我们一起咬下去。”

胡咕憨憨笑，没笑一秒，严肃道：“我知道你想干什么，我喂你，你喂我，不许不咽，牛奶准备好。”

怕周梦故意慢一步下咽，最后再吐出来。试毒？用自己的疲劳挨饿来保护家人？

她不需要谁看护，需要尊重与平平安安。只是想有难同当，有福同享，而绝不是女尊男卑。不要权利，要你先高兴。

这是爱。

“行，照你说的做。”

周梦也没那么多心思，反正给他一块地就能好好活下去，为了活而活，活着就是他最基本的要求，其他什么欲念皆是浮云。

家人开心就行。

互喂？

院长听得清清楚楚，低下了头，直到后面两人“咚”的一声齐齐倒下，才起身看着昏倒的两人。

大声说道：

“别装睡，吃下吧，这次牛奶面包里都没有安眠药，不够的话去前面拿。心情不好，先睡会儿。”

言毕，去前面拿来一瓶药罐，服下，不多时彻底睡去。院长心情不好，这你可信？

信。

后面那两人老半天才抬起头，嘴巴胀鼓鼓，眼见院长睡着，才彼此对眼不解地摇头。

（这是什么操作？有必要吗？）

其实他俩不知道，这辆公交车算是超前的黑科技，极限速度比想象更离谱。院长不愿把这些事情都抖出来，大概只是为了保护他们。

毕竟申小剜才是自己人。

假如你能随时随地坐私人火箭去工作，又岂会再选择直升飞机？服下药睡去，只是单纯无聊罢了。再说院长的心情，确实不怎么好。

迷茫、厌世、看人不顺眼。

被后面两人秀恩爱给“感动”到了呗，再想起自己吊儿郎当的一生，那叫一个气。

没办法，只会呆萌做花瓶的院长还是睡了，不打扰你俩秀恩爱。

——

大约过了半小时，周、胡才把嘴里食物吃下去，那一瞬间幸福感爆棚。怎么说呢，就像不经父母允许就去网吧上网，是又喜悦又慌乱。

“哈，香。”

小矮子赶紧咬第二口，又想起自己几乎一个月没有上网，快变成原始人。气鼓鼓地拿着手机寻找能够充电的地方，别说，还真有。

只是令人没想到的是，刚把线连接到插口的那秒之间，电竟然充满了。虚电？检查后，完全没问题。

“好怪。”

过道上，周梦悄悄走到院长身旁，扯下那瓶药，在确定其功用之后来到司机位，又拿了两个面包。

看着挡风玻璃外的世界，感觉好不真实。

（无人驾驶？真怀疑我们是被困车里了，这个速度算下来大概要开个三天三夜，要是想上厕所怎么办？）

手中面包突然不香了。

放回原位，退到自己的位子上待好，沿途风景再美也不能再让他高兴起来。

“我说胡咕，我们貌似聪明反被聪明误，你怎么看？”

胡大小姐没在听，随口答道：“就这么看，手机终于更新时间啦！嗯？今年假期这么长吗？原来是瘟疫又爆发了，还好我俩在净土。”

看她那好像被虚拟世界吸了魂魄的样子，周梦压力甚大，回忆起一个月风风雨雨点点滴滴，总觉得很失败！

败就败在……

为什么会失败，他不说，算是给四十三个逝者留下一点尊严。毕竟他逃走了，也不知道他们的结局会怎么样。

（这七天我们有回到73家族碉房外，除了几张没来得及清理的白布，连舞台都撤走，那些客人们呢？）

（又是一桩无解的案子呵。）

也觉得烦躁躁的，不顾胡咕是不是在听，一个劲自言自语起来：

“冬天呀，尤其是深冬，所有人都在抒发感情中或是准备抒发感情。懂我意思么——

动物要冬眠，人也要。据我多年研究，人的冬眠是以情感为载体，每到这个时候谈恋爱的人会直线上升，非常危险……”

胡咕：“嗯额，危险危险。”

周梦白一眼：“你都没在听。我们的冬眠就是欲念，就是善变，就是为来年春天播种而蓄势待发。”

胡咕：“我怀疑你在……”

“哪有的事，我说的感情是嗯，那儿不就有个很好的例子吗？你看我们院长，她就很像一个对未来有追求的人。”

周梦也不知道自己在聊些什么。起身，到最后一排位子坐下，又道：

“你说院长是不是喜欢剜弟？去年剜弟来找我们的时候，没准就是院长和他闹矛盾。”

以上闲话，可惜陈埃都没机会听。

“你少说几句吧，院长真睡着了，”胡咕为了扞卫一位女士应有的尊严，回头瞥了自家人一眼。

周梦这才乖乖回到位子，他不清楚院长是不是也在装睡，说出来的话也只是试探。管她呢，冬天本来就是一个万物待复苏的好季节，躁动了一年，也是时候为美好的第二年好好准备准备。

迎接新生。

——

趴在车窗上的陈埃动了一下，她睡了还是装睡重要吗？其实无关紧要。

周梦说的也都没错。

（好想回到六年之前啊，那个时候我明明和他见过一面，可惜那时年少不懂得珍惜，错过后追悔莫及，如果可以重来，可惜都已经成为往昔。）

（小剜，记不记得六年前？）

已逝之人，从未离去。分开只为了下次更有意义的相聚，就好像六年前的第一次相遇，大概是天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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