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构想了很多利用道尔的方法。

对他而言最糟的情况无非是带着道尔去找洛基，以戈尔察克家以及道尔的未来为赌注寻求一个让自己活下去的办法，当然现在还没有糟糕到那个程度。

虽然蚁人女王对道尔的帮助出乎了他的预料，但既然过了一晚还没有人找过来，想必那位女王应该是再一次选择了沉默吧……真是不懂，要是狼有那种实力早就为所欲为了。

时间已经过了中午，这将是他今天第四次尝试探查中央王朝的秘密据点。

前两处他带着道尔一起去，但那里都已经成为了废墟，只留下了少量的战斗痕迹，第三处他是独自前往的，动物神神格所具有的【直觉】帮助了他，那个据点是一个陷阱，而“多亏”了洛基那绯色的武士刀给他留下的伤痕，他的气息和形象都产生了一定的改变，使得应该是已经投降了白厅的那个鹰形动物神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到狼，给了他逃走的机会。

这第四处则与前两处一样，他没有产生任何的预感，于是便带上了道尔，他不认为道尔这个孩子能够忍受在那种地方长时间独处，更何况还有被矮人的维修机械发现的可能性。

“要，要从这里走过去么，叔叔？”

为了避开矮人的耳目，他们不得不经过一条位于机械巨龟腹部的裸露的管道，管道很巨大，在上面行走并不会有什么危险，但是那圆筒的形状以及可以直接看到地面这两点还是让道尔感到了不安。

狼只回了一句话，“害怕的话就抓紧我。”

已经升格成为器物神的道尔其实已经是比狼还要高格的存在了，哪怕还很稚嫩，飞行这种事也是十分简单的，但现在可没有给他练习的机会，狼也害怕这孩子兴奋过度，只能暂时不告诉他这件事了。

二人走得很慢，道尔在走了一段距离后虽不再害怕，却仍难免紧张，至于狼则是一开始就不着急，他没有指望过能在今天就有所收获，甚至还怀疑离开王都也许才是对他而言最后最可行的选项。

在走到管道中央的时候，道尔渐渐认识到自己其实很安全的这个事实，不仅如此还开始有闲心关注正在机械巨龟下方进行的王都防卫的战况。

“要是舅舅没有离开的话，现在会不会也在参加这场战斗呢……”道尔自语道。

“你说谁……哦，你们家那个出逃的人啊，我记得他是叫塔洛来着？”因为道尔使用的是西方通用语，舅舅与叔叔是一个词，狼不小心误会了一下，“他要是没走那现在也三十后半了，王都防卫里可没有给他的位置。”

道尔在借助那场与家人团聚的梦境恢复了人形后，心中愈发地思念家人了，而且对自己那个离家出走的舅舅他本来也很好奇，这下忍不住问道：“狼叔叔，我的外祖父他们应该都是……因为狼叔叔你原本在的邪教组织而死的，吧？那么狼叔叔知不知道塔洛舅舅的事情？”

狼既然之前接下了跟戈尔察克家有关的任务，那么出于习惯基本的情报还是有所了解的，对于自己和那个塔洛被冠以同样的称呼这件事多少有些不爽，“你那个舅舅现在如何了我确实不知道，但不管他怎么样了肯定都和组织没有任何关系就是了。”

“咦？没有么？”道尔惊讶道。

狼嗤笑一声，“他当时和你的母亲一样毫不知情，逃离王都只是因为他自己的被害妄想症罢了。原因倒是不重要，不过把自己的妹妹丢下独自逃跑这一点，呵呵……其实一开始组织想要的只是你们家所在的那个‘位置’而已，是你外祖父那一辈多余地机敏让他们主动找上了组织，他们最后会是那种下场也一样是因为做了多余的事情，具体是什么我就不知道，但是组织内部好像还有不少人挺在乎他们的牺牲的，更不可能想要，也没理由加害你们戈尔察克家。”

道尔急道：“那为什么还要把我们卷进这种事来！如果是为了我们家的房子的话，母亲她本来也已经……已经……”

狼这时也忍不住苦笑了起来，“这样说你可能不信，但是蛇杖执行官可是出于完全的好意才打算对你们进行升格仪式的。”

“咦……？”道尔瞪大了眼睛。

“听说你们家遭到了希尔芬家的算计，一些还记得你的外祖父那一代的牺牲的高层便打算干脆把你们吸收进组织，谁知道最后会是这么个结果，正好撞上了白厅对组织的收网……”狼自己也是越想越觉得莫名，“我知道你很难接受，但证据就是你的妹妹也被带到了那里。”

“索丽雅她……哦，狼叔叔你说过她因为资质比我强太多，你们觉得不好控制的……”道尔被自己的妹妹比下去，忍不住有些低落。

“如果是为了算计你们，那对你动手就是了，之所以把你妹妹也一起带了过去，就是因为一开始就没打算要控制你们，甚至还准备让你妹妹直接成为执行官候补呢！想我摸爬滚打那么多年……咳咳，总之，蛇杖执行官之所以那么愤怒的原因就在于此了，他为了这件事出力最多，最后还亲自主持你们的升格仪式，谁知道竟然是这么个结果。”狼也差点把自己的心理不平衡表达出来。

这就是事情的真相么？狼哪知道，反正这样能解释得通，也能进一步唬住道尔就够了。

看到道尔的表情，狼就知道自己的话语达到了效果。

这就是联合王国现在禁止了未成年婚姻，甚至反感成年人与未成年之间的恋情的根本原因，由动物园所提出的【驯化】理论不仅影响了联合王国的政策，甚至还给像中央王朝这样的邪教组织提供了一定的理论基础。

【虽然结果很糟糕，但初心是为了你们好。】别说孩子了，就是成年人都容易被这种话语迷惑，甚至更极端的情况还有人会因为加害者是“好心办坏事”，反过来对其产生同情，进而进行一定的自我驯化，其容忍能力会不断地提高，而反抗精神则在这个过程中急速地萎缩。

道尔很好控制，中央王朝的这个判断的依据可不只是因为他的资质高低。

罗特离开大教堂时刚刚中午。

这下连一个带路的人都没有了，不过罗特觉得要是真有哪些传奇强者想要监视自己好像也用不着露面。

没有人出面，是不是意味着罗特被允许在大教堂和教会街随意走动参观呢？

话虽如此，他现在只想尽快远离柳德米拉女士，虽说自己靠着感觉不舒服这个借口略加遮掩，也说什么多余的话，但不小心偷听了别人的秘密的罗特还是有点心虚，没有参观这里的兴致。

不如说哪怕自己其实没有露出任何破绽，从柳德米拉最后的反应来看，她好像无论如何都是要怀疑自己的了，没有立刻追出来是因为蚁人女王在劝她么？

如果日后被柳德米拉女士试探，自己有办法瞒过去么……不对，比起这样，还不如直接将自己对某些事知情这一点合理化！

关键点就是拜戈，呃，小姐了，自己与加农闹出矛盾就是在动物园，这倒是巧合了，自己现在这半天空闲正好去拜访一下她好了。

罗特走出了教会街，惊讶地发现之前送自己来的那辆出租魔导车竟然还在，司机就站在车外等着他，一看到他就立刻打起了招呼。

没有拒绝的理由，坐上魔导车的后座后罗特问道：“没想到你竟然在等我，谢谢你了。”

“哎呦不敢不敢。”司机诚惶诚恐地说道，甚至还把之前罗特付给他的车钱给递了回来，“小弟真是有眼不识泰山，没想到您竟然是一位能让牧师亲自来帮您带路的大人物，这在大教堂一待就是一上午，想必是……啊啊啊，对不起，我没有打探的意思的！”

罗特哭笑不得道：“你别想太多啊！你看我这出来的时候不就是自己一个人走出来的，这钱你赶紧收下。”

司机连连摇头，“先生之前在车上与我闲聊时提到过自己是边境出身，那么我就冒昧地猜测您不了解我们这些人吧。小弟并不是靠开出租车过活的，我的本职是所瑟斯家的专属司机，只不过主人家不止我一位司机，也不是什么时候都有人需要乘车出行，保有一定数量的魔导车只是作为贵族的奢侈。为了不让我们这些司机平日里太闲变得精神软弱，技术生疏，我们这些有空闲的司机就会被派出来在王都中当出租司机，一方面是要我们练习开车与熟悉道路，另一方面也是方便那些不熟悉王都的人，比如像先生这样的外来者，至于车费这种东西……收别人的或许还好，但是像先生您这样一看就是大人物，小弟要是收了您的钱，回头被主人家知道了反而是要挨罚的，还请先生就当给小弟一个方便。”

要是自己真的一看就是大人物，一开始你就不会收钱，何苦现在又还回来，罗特心想。

自己现在实力多亏了地脉鼓荡的影响已经夯实在了铜级，但也就是一个铜级而已，也真难为这个司机了。

所瑟斯这个姓倒是有点印象，不过现在这也不重要。

话说到这个份上，罗特自然也不会倔强非要对方收钱，对他说道：“还是麻烦你等了我一上午，先把我送回林肯街吧。”

司机笑呵呵地把钱递还给罗特后，激活了魔导车，“不麻烦不麻烦，虽说因为大后天王都的长途迁移可能就要结束了，有不少人都重新开始了活动，但是现在王都里可没多少外来人，换句话说需要用到出租车的人也基本没有，本来也就没有生意。反而是托了先生的福，让我合情合理地偷了一上午的懒啊！真是太感谢您了！话说先生这就回协会总部么？下午没有什么打算么？”

打算是有的，但直奔动物园什么的也太刻意了，还是尽量自然一点吧，既然现在柳德米拉没有立刻就追出来，那么至少今天应该还是没问题的吧。

“看看情况吧，要是觉得很累或许就休息一天，要是还想打发时间的话再说。”罗特这样说道。

“那小弟在外面等先生一个小时好了。”司机一边拐弯一边说道，“要是先生一小时内打算出门，也省得您再找车那么麻烦了，毕竟来教会街的时候先生也是走了一半的路程后才遇到的小弟，这个时间果然愿意出来当出粗车的人还是很少啊……哎呦，刚说完，您看这！”

在司机说话的时候，魔导车突然震颤了一下。

“这是怎么回事？”罗特问道。

司机说道：“还不是地下一直往出钻污秽残留的事，虽然看不清底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大家心里都清楚最近王都防卫那些孩子的战斗越来越激烈了。不光是因为昨天那条怪龙，每次产生很大的力量冲突，像魔导车这样敏感的机械就难免会产生反应。”

罗特点了点头。

司机见状也没有强拉着罗特聊天的意思，把罗特送回林肯街后，在罗特下车时才多说了一句，“先生，要是打算下午出去转转，我个人推荐植物园！”

这可赶巧了，要去的是动物园来着，罗特忍不住一笑，“我会考虑的。”

那个果然还是闲着没事的矮人搭话道：“回来啦小子？听说你在那个婆娘的见证下去见了蚁人女王？啧，唉，你找她作见证能管什么用，也就是蚁人女王本来也不可能对你起什么坏心思，真有个万一她能顶什么用啊？”

罗特本来是不打算理他的，听到“婆娘”这个称呼后才停下脚步问道：“为什么你会叫她婆娘？”

那矮人大叔一愣，捂着嘴一副忍俊不禁的样子说道：“哎哈哈哈哈，你小子，你小子~该不会是被她那外表迷惑了吧？哎呀所以说短生种，连那个婆娘有多恶心都不知道！她可是比联合王国都要老的老矮人啦！竟然还把自己搞成一副人族小姑娘的样子，多恶心！所以我才一定要叫她婆娘，我就气她！”

……虽然婆娘并没有“年老女性”的意思，感觉这个矮人应该是在理解别族语言的时候搞错了什么东西。

罗特没有再多说什么，朝着自己住的地方走去，那矮人看罗特不继续回话，觉得很不尽兴，开始故意很大声地在那里“自言自语”了起来，说得自然都是柳德米拉的坏话，听得路口的司机开始眼观鼻鼻观心。

罗特也没什么办法。

他偷听到了柳德米拉整体自己的原因，虽然详情不知道，但是抛开整体这个有争议的点，机兵和禁止未成年婚姻这两件事都是对联合王国造成了深远影响的，甚至可以说大大加强了联合王国面对深渊时的战斗力，无论初衷是什么都不妨碍柳德米拉成为一个伟大的人，而那个只会说闲话的矮人大叔又有什么建树？

只不过罗特也没办法去替柳德米拉解释，没那个资格，或许也没那个能力，而且他连自己怎么知道的这些隐秘都说不清楚……

不过机兵暂且不提，禁止未成年婚姻这件事竟然是拜戈……小姐，还是就叫她小姐吧，竟然是拜戈小姐促成的……她到底多大了啊？

看起来她也没有精灵或者矮人的特征……不对，柳德米拉的整体也是拜戈帮忙的，那么她是什么种族都有可能了啊！

完全看不出来她是这么厉害的一个人，那些资料原来不是动物园的积累而是她自己的个人研究成果么？

但是这样一个存在怎么会缺经费的……

在房间里，罗特一边梳理思路，一边尝试感应着自己的灵魂，看看到底是有了什么改变，后者结果自然是完全没有成果的，他原本就对自己到底为什么会产生梦魇以及到底是怎么做到分裂人格幻影这两点一无所知，还是从蚁人女王那里才听来了病因，或许要等莉洁莉特来帮忙，不过莉洁莉特在灵魂方面显然也没有那么深的造诣，估计很多地方也一样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在房间里待了大半个小时后，罗特停止了接近胡思乱想般的思考，又走到了林肯街上，看到了对自己做出惊喜的表情又是打招呼的司机，但是那个矮人不在街上了。

“先生！您做好打算要去哪了么？”司机笑着把罗特迎进了车里。

“去动物园吧，我想去见一个人。”罗特回答道。

司机进车时听到罗特这句话，脸上笑容都僵了一下，“动物园？！啊，啊先生是要去找人对吧？那就没办法了，这样说来先生是早就去过植物园和动物园了吧，哎呀小弟还给先生提建议呢，真是卖弄了。”

罗特没想到连一位司机都对动物园有这种反应，问道：“动物园怎么了么，为什么好像很多人都对那里很有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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