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朝恶人潘仁美无人不知，也无人不深恶痛尽，因他不仅害逝世了名将苏醇正，也断送了大唐二十万将士，此等大奸大恶之徒，是每个大唐子民都深为唾弃的。然而，沈灵均却和他略有牵扯，令苏幕遮不解。

待沈灵均说到自己真实身份，苏幕遮点点头，尽不隐瞒道：“实在不难，你使出来的工夫和你手中握着的大夏龙雀，很明显能让人看出来。”

见沈灵均垂下头往正在想什么，顺势垂落的头发遮盖了侧脸，看不见她的表情。

认为她是因自己身份被看出而困扰，不知为何，一向不在意别人的苏幕遮忍不住加了一句：“不过放心，除了我师傅，其他人应当不轻易认出。”

沈灵均忽而抬开端，看着苏幕遮的脸半晌，然后笑了笑，她倒不是担心这个，这个世上认识她爹并且知道他工夫的人差未几逝世尽了。换句话说，就算认出来又如何，她还是她，除了多几个人找麻烦，没什么变更。而且，她若是怕麻烦的人，就不会天天招惹麻烦。

“潘仁美是我三叔公的儿子，”沈灵均开口，眼力平时看着前边，放开缰绳让回风自己走。

她用缓慢的口吻诉说道：“你也知道，那个时候有很多人随着我爹。后来他决定隐退江湖后，就找了一块处所安置下来，不再理会江湖中事。我三叔公年轻的时候也是个魔头，为了练魔功杀逝世很多人，最后闹的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直到最后，我爹为了禁止他持续滥杀无辜，一掌废了他工夫，没想到从此后他居然大彻大悟，想起年轻时做的错事而懊悔不已。”

沈灵均满脸感叹，叫坏人知错，还不如杀了他，至少后者没那么苦楚，而变好的坏人这辈子都活在懊悔当中。尤其当他想起那些惨逝世他手中无辜的人，没什么比这更叫人生不如逝世的。

苏幕遮微微皱眉，“难道你三叔公就是人称恶人的潘来疯。”

“嗯，”沈灵均轻笑一声，道：“本来是潘峰来，后来练了魔功有些疯疯癫癫的，就变潘来疯了。再后来啊，三叔公苏醒了之后，就感到愧对妻子和一双儿女，单身一人前往寻找他们母子三人。惋惜那会儿三叔公的妻子早已经生病逝世了，只留下一双年幼的儿女。”

沈灵均摇摇头，道：“那会儿潘仁美也才十五六，而他妹妹潘青莲只有十三岁，兄妹两人生活的穷困潦倒，从来都没有一顿正经的饭吃，听闻潘仁美在那个年纪已经有些本性裸露，平日常在外面欺负其他更年幼的孩子，半路拦阻说是收什么买路钱，以及掩护费种种。至于潘青莲，真是非常懂事的，她虽才十二三，但是经常帮着左邻右舍干些活计，挣几个零用钱，就这样，兄妹算是委曲能度日。三叔公听后自然非常心疼，就把子女接过来一起住了。”

苏幕遮点点头，“也算儿女双全。”

“是啊，对于一个恶人来说，这算是很美满了，”说到这里，沈灵均又叹气，“后来很多人看他们兄妹两可怜，都对他们加倍关爱，不管有什么请求，都是极力满足。”

随之，神情微凛，语音转为冷淡，说道：“但是，你要知道，狼就是狼，是养不熟的。起初潘仁美想让我爹教他工夫，可我爹的工夫毕竟也是邪功，除非有我爹的先天条件，否则一般人轻易走火进魔，到时候江湖上又多个魔头罢了。所以我爹和他说了，他这辈子不打算把这些工夫传下往了，就终止在他那代吧。”

苏幕遮想象着传说中的那个魔头，和以前别人对他的描写不太一样，在众人口中，他是神出鬼没，冷血无情的魔头，杀人不眨眼，甚至有些夸张的还说他就是地狱走出来的恶魔，还会操控邪恶的气力把持人。

当然，他没有众人说的那么可怕，也没有沈灵均嘴里的那么温情就是了。由于，苏幕遮自己也是见过沈灵均她爹的，那时候还很年幼，沈灵均的父亲派人送信来天台山玉宵峰，请剑圣前往救一个孩子。此前，苏幕遮从没听过他师傅剑圣和魔尊有什么交情，问起来，他师傅当时只说了一句，愿赌服输，往就往吧。

苏幕遮只见过魔尊一面，印象中那人一身黑衣，身材异常高大，神情肃穆，又偶然流露出几分倦怠。

那次，在回山住了三天，也和年幼的沈灵均相处了三天。而现在想起来，那会儿的沈灵均是极有趣的，比现在更加古灵精怪。只不过当时的苏幕遮没有注意那么多，不知为何，如今想来，心口稍稍浮出发点遗憾。

苏幕遮回过神，淡道：“那个时候你爹没想到还有你。”

沈灵均嘴角翘起，露出愉悦的笑脸，大笑着道：“哈哈~我爹也没想到会碰到我娘这个鬼见愁嘛。”

一生杀害无数的魔尊，在退隐江湖后还能碰到相知相爱之人，携手过神仙眷侣般的生活，这让江湖中大多数人都感到极为不公平，或许他们感到，这样的恶人要饱受疾病苦楚，再孤单逝世往才是老天报应。

而苏幕遮不认为然，魔尊当年所为，他们并不亲身经历，都是以谣传讹，对没有亲见的人事物，苏幕遮从来不轻易做出断定。更何况，他师傅剑圣尚且能和魔尊往来，可见魔尊并非他们说的那般不堪，江湖传言不可尽信。

风过林间，簌簌而响，抖落一地枯叶。

两人之间沉默片刻，苏幕遮问道：“那后来怎么样了？”

沈灵均摸了摸回风的头，“我爹拒尽了潘仁美想学工夫的请求，当时潘仁美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是极为不甘心，他一向自视甚高，感到自己禀赋高人一筹，认为我爹就是自私，不肯教授的借口而已。所以，他就趁我爹外出的时候，偷了我爹的武功秘籍，带着妹妹连夜逃下山了。”

苏幕遮好奇，道：“他为什么要带着妹妹走，他那个妹妹是帮手不成？”

沈灵均摇摇头，“不，潘仁美大奸大恶，相反，他妹妹潘青莲却是个极其仁慈的人，山上的众位叔伯姨娘都很爱好她。或者是兄妹两人十几年的相依相靠，又或者是潘青莲自己想随着她哥哥，怕他做错事，能在边上劝告一二，反正，他们两个一起离开了。”

苏幕遮道：“你爹和潘来疯没有找他回来？”

沈灵均微微蹙眉，回想道：“我听蓝姨说过，当时我爹创造秘笈被偷，潘仁美兄妹失落后，就说了一句话。”

“什么？”

“我爹说，冥冥中自有定数，”沈灵均用手指勾起颊边碎发绕过耳后，叹气道：“我也搞不懂，他们就爱好说几句高深的话，别人也猜不透，反正，我爹是没有下山往找，三叔公倒是往了几次，没找到，后来三叔公由于年轻的时候练魔功极为损耗身材，再加上这次事情，郁气凝结在心中，未几久就过世了。”

听了这话，苏幕遮薄唇轻轻吐出两字，“孽债。”

沈灵均双手一摊，“可不是么，不过后来两人都各自成家立室了，潘仁美也不知道怎么就混进了朝廷，而且越混越开，官位一路上升，似乎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走。”

说到这里，沈灵均又是轻叹道：“谁也不知道后来产生了什么，再听到潘仁美的消息，就是他的罪恶被检举，判了凌迟，还要连累九族。潘仁美是咎由自取，可是潘青莲何其无辜，而且还生了儿女，夫妻和睦，大大小小全家连带着佣人几十口人，不能全都冤逝世吧。”

害逝世唐军二十万，这罪名够大了，连累九族也是可以想象，固然很多时候亲人无辜，但当权者若不用点严格的手段，无法给冤逝世的名将苏醇正家人一个交代，也无法给枉逝世的二十万军人一个交代。

苏幕遮知道这和沈灵均当官要接洽上了，就道：“后来你出手救了潘青莲一家。”

沈灵均满不在乎的说，“是啊，当时天子还是天后，我和她由于一件事情结下交情，我当时就往找她了，她答应帮我移花接木，救下青莲阿姨家五口人，但是有两个条件。第一个条件是他们必须连夜离开京城，往别的处所隐姓埋名的过一辈子。至于第二个条件，让我当官抵债。”

当官抵债这个说法，苏幕遮还是第一次听说，由于对很多人来说，当官是个宏大的诱惑，求之不得。他也想不通天子挺精明一个人，怎么非得让沈灵均来担负这个不大不小的官职？

苏幕遮侧头，正好对上沈灵均的双眸，盈盈笑意中，仿佛透出几分无奈，苏幕遮也不由得暗叹一口吻，她本是胡作妄为，无法无天的小魔女，如今却被困居在三品大官的牢笼中，想来是非常不得志的。但是，为了不算亲人的亲人，沈灵均却选择了这条路，苏幕遮对她多了份观赏。

沈灵均歪头看着一声不吭的苏幕遮，笑眯眯的道：“你在想什么？”

苏幕遮自然的移开视线，随口道：“你怎么不让你爹救，他的话，很轻易能办到。”

沈灵均抬手撩开挡路的细树枝，不认为然道：“我爹他们好不轻易消停了，他们要是再出山，必定以后不得安定。”

说完，沈灵均又笑嘻嘻的补充了一句，道：“小辈的不就是给长辈分忧嘛？”

苏幕遮倒是也能懂得，由于假如自己可以摆平的事情，也不盼看他师傅出手，都是一把年纪的人了。

欲再说什么，忽然前方传来一声稍微的女子惊呼声。

沈灵均和苏幕遮对视一眼。

苏幕遮指了指树林右方，道：“往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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