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想……有那么一天，两个人还能回到从前……

他像个傻子一样在等她回来，等待中，却已渐渐消磨了什么，他感觉到了，心底更是淡淡的惆怅……她知否？

“不想走？”反复咀嚼他这句话，她的心渐渐拧成了一团乱麻，“是因为她吗？”原来那些流言蜚语，竟都是真的——他竟与董沁梅走到了一块！他真的对她动心了吗？

“也许是吧。”看她震惊而担忧的样子，他有些不忍，却又闷声赌气：她在乎吗？在乎他与另一个女子在一起？她也会难过吗？如他那样，在她与另一个男子成亲后，无数个夜晚，黯然神伤！

能让她在乎自己，哪怕一点点，他心里的伤都会抚平几许，那不如……就让她继续误会下去吧！

“你……”她气苦：为什么偏偏是董沁梅？他能放下她，寻找自己的幸福，她求之不得！但，天涯何处无芳草，他为什么偏偏喜欢上了董沁梅？

他了解董沁梅吗？他知道自己爱上了怎样的一个女子吗？

“离开她！”

她脱口而出的这句话，令他一怔，而后，默然片刻，低声反问：“如果我让你离开他，你能做到吗？”先告诉他：她自己能不能做到？

“我……”她无语凝噎：爱谁是他的自由，如今的她，又有什么权利阻止他？她早已抛却了叶渎的身份，已不是他的叶子，而是书言的妻子了，她又有什么资格，要求他离开董沁梅？

见她沉默了，他苦涩一笑，眼底几分忧伤，“我知道，你已怀上他的孩子了。”听到这个消息时，他很绝望，曾经憧憬的一切，如泡沫般碎了……

“……”她噎着声，什么都说不出口，几次话到嘴边，都强行忍住了。

两个人面对面，默然僵立，心头百般滋味，却都说不出口，直到——

“阿笙，你怎么不在屋里坐？”

董沁梅出来了。

刚走出屋子，就见走廊里这一幕情形，见他与那草包面对面地站着，两个人的表情竟都有些不自然，她只觉这画面十分扎眼，登时猜疑起来，加紧步伐往走廊这边来，放声喊他。

“梅儿……”

典谟见她来了，脸上竟露出一丝笑意，习惯成自然地牵起她的手，暖暖地关切：“谈好了？可以走了吗？”

“你等了好久？”董沁梅分明看到在场还有个人，却刻意无视、忽略她的存在，与典谟手牵着手，径自往大门外走，状极亲昵地道：“咱们回家吧。”

他默默点头，随她一同离开。

回家？他与她的家？曾经，他只是自己的家人啊……董小洁愣在原地，目送那双人影走出门去，坐上候在门外的那辆洋车——两个人是坐在车后座的，月飞进了驾驶座，那个日本商人，自行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

看着车子徐徐驶离，她有些惆怅：他真个爱上董沁梅了，竟然都不去金桂园唱戏了，整日都陪着心爱之人，连她出门谈生意，他都寸步不离地跟随左右……他如此在乎董沁梅，定是爱得极深的……

“小野先生您走好啊！”

当先一步，秦汾亲自送日本商人出了门，等客人都乘车离开了，他才转回门里，刚要进屋，眼角余光却瞄到走廊彼端站着个人，定睛细瞧，这才发现董小洁竟在自己家中！

他吓了一跳，赶忙走过去，打招呼：

“大姑娘，你怎么来了？”

董小洁心中不快，淡淡回了句：“她来得，我就来不得？”

“哎？唉！这是哪里的话！”

心知大姑娘是误会他了，秦汾赶忙将人请进屋去，落座，看茶，这才好好地解释了一番：

“大姑娘哎，秦某生病这些日子，心里可总是放心不下的，也知道你来过几回。没让你进来，是想做个样子给你姐姐看，让她以为咱们有了心结，这才对我稍稍缓和了颜色，容许我派的说客上门去说情，软磨硬泡，说尽了好话，才请她来帮忙解决咱们眼下的燃眉之急！”

董小洁默然喝茶，什么也不说。

一见她这样儿，秦汾急了，指天发誓道：“大姑娘，你可真别误会，我只是找她开辟新的商机，也好让商行正常运营起来，能再去进一船货，渡过眼下的危机，等商行扭亏为盈了，就加倍还她，还允了利息！旁的，我可什么都没有允诺她！”

“确是难为秦老了。”见他着急解释的摸样，董小洁这才信了几分，“你与她原是水火不容，此番却要委曲求全，扯下老脸去求她，怪只怪我不懂经商之道，没能帮上半点忙！”

“哪能这么说！”秦汾摇摇头，叹了口气，“要不是你父亲赏识，秦某这大半辈子哪能混得风生水起？本就答应了董爷，在他去后，好生照顾你，协助你撑起整个董家产业，结果却……”

叹息入耳，董小洁略微抬眼，再看秦老，这些日子以来，连番遭受打击，他头发都掉了一大把，顶都秃了，还在那里自责不已，看来，真的是到了山穷水尽之时，才不得不去求人。

虽说在爷叔眼里，她只是个“傀儡当家”，是他们打在人前的一个幌子，但是私下，爷叔们也没亏待她，当她是个小祖宗，锦衣玉食小心供奉着，比起想篡夺董家产业的董沁梅，他们倒还顾念着董爷昔日恩情，没让董记招牌改了姓氏，照样是写在她名下的，只是手伸得长些，想多捞些油水，占着位子不肯挪屁股罢了。

如今，六位爷叔，只剩秦汾一人了……

看着秦老，人渐消瘦、两鬓苍苍，衰老至此，难免令人大动恻隐之心，董小洁终于松了口：“好吧，为大局着想，咱们低个头求人也无妨！眼下，你与她谈得如何？”

“都谈妥了！”秦汾振作了一下，道：“条件交换，十分公平！过几天，货就能到码头了。”

“条件交换？”应付董沁梅这个人，半点都马虎不得！她立刻警觉起来：“她与你谈了什么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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