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四）

等到钟繁绮转身离开，消失在机场出口，柳素心才强行按捺住内心的委屈，振作精神，堆起满面笑容，步履轻快地走到满楼身边来。

对于柳素心来说，钟繁绮来了又走了，这应该是一个利好的消息，满楼应该没有改变主意，假如他改变主意，决心不走了，那么，他就应该和繁绮同时离去。

不过是浪费一张飞机票的事情罢了，一会她再去买两张，订去法国的最早的航班！

“满楼——”她微笑着叫他，心情慢慢好起来，脚步似踩着弹簧。钟繁绮已经嫁给江城子，这是整个安城都知道的大事情，事情的发生如同泼出来的水发出来的汗推倒的墙，不可回头，不可改变，所以繁绮怎么可能再和满楼在一起呢，她刚才来找他，无非是机场送别罢。

她微笑着说道：“繁绮来送别？应该的，你们也是多年的朋友啊，你在这里等我，我马上去订两张飞机票，最早最近的航班，很快就搞定的。”说着她就转身，准备去买飞机票。

“素心——”满楼却叫住了她，喉咙里仿佛着了火一般难受。

“嗯？”柳素心转身，等着满楼要说的话。

看到素心的笑脸，是那样的幸福那样的简单，满楼的嘴巴动了动，发现想说出来的话是如此的困难，他会伤害她吧，让她失望吧。

素心笑道：“叫住我，又不说话，唉呀，什么话等我买了机票再说吧，我买票去了。”说完又要转身走。

“素心——”满楼知道不能再耽搁下去了，他急切地伸出一只手，抓住了素心的手。

感觉到自己的手突然被拉住了，素心呆了呆，一瞬间只觉得全身如同过电，让她震惊，让她晕眩，让她满心喜悦，让她全身发麻，她被这种震汤的感觉惊呆了。

他终于主动拉她的手了！

看到素心的脸慢慢变红，而且越来越红，如同新娘的盖头，满楼只觉难堪极了，立马受烫似的松开了自己的手，他退后一步，将两只手放进裤子口袋里，为难地看着素心，眼神里充满着愧疚。

她是一个好女孩，虽然长相平平，但一直积极向上，学习成绩极好，是名副其实的学霸，他欣赏她，但是他总是让她失望，一次又一次，以前是，现在也是，他真是对不住她。

素心面孔的潮红渐渐褪去，看到沉默的满楼，她不禁好奇地抬起头来，满楼为什么几次三番叫住她，却不说话呢，到底是什么事如此急切，非要马上告诉她不可呢？

难道是表白吗？

嘻嘻，想到这里，素心一颗心怦怦狂跳如同擂鼓，耳朵里也响起了细细的音乐。

她抬起头来，认真且不解地看向满楼，发现他正在凝视着自己，大眼内充满愧疚。

看到这样表情的满楼，素心突然有些害怕起来，刚才表白的猜测瞬间烟消云散，她的面孔在一瞬间变得如纸般苍白，垂在身体两侧的手也开始颤抖起来，满楼这样充满愧疚地看着她，在她决定再去买飞机票时他又叫住她，难道他不想？

想到这里，素心猛地摇了摇头，这个后果太可怕了，她不敢去想！

幸福触手可及，她害怕生出变故。

她看着那个不远处的登机口，想着前几分钟，他们两个人拉着行李，手上拿着机票，已经在排队登机了，可是钟繁绮一个电话，就改变了整件事情。

不不，她一定要努力捍卫自己的幸福！

她装作不知道内情的样子，强行按捺住要夺眶而出的眼泪，对满楼微笑说道：“唉呀，这样傻看着我干什么，你看，去国外留学的机会有多么不容易啊，我们学校总共只有三个名额，你们学校也差不多吧，要十多年寒窗苦读，本人十分十分优秀，学校才会给名额，这样的名额，很多人羡慕都羡慕不来呢，拿钱砸，走关系，如果本身是个学渣，再拼关系也拿不到这个名额的，等我们学成归国，到时候我们就是海龟了，满楼，你知道海龟有多么吃香吗，随便哪个大公司，都等着请你去，给你一个高位置，薪水又高，多么有面子，多么风光啊。”

素心嘴巴上滔滔不绝，可看着满楼越来越愧疚的眼神，她开始变得心烦意乱起来，内心如同春天的柳絮，乱纷纷的。

变故如同天灾 ，已经不可扼止地要到她面前来了，她现在所做的这些，全部都是垂死挣扎。

“素心——”满楼终于开口了，他微笑说道，“出国留学的机会很难得，所以你去吧，对不起，我就不去了。”

什么？！听到满楼这么说，柳素心只觉得眼前发黑，她双腿一软，就往地上栽去。

“素心——”眼看着柳素心就要栽倒在自己面前，满楼情急之中闪电般的伸出手，扶住了素心。

素心清醒过来，垂着头，无声地哭泣着。再一次失望，他又一次拒绝了她！

满楼沙声说道：“真的对不起。”

素心泪如雨下，心里想，对不起有什么用，对不起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做什么，钱满楼，我到底哪点比不上钟繁绮，就是因为没有她漂亮吗，我出身贫穷，长得丑陋，但我人品好，性格好，学习好，豁出命一般的爱着你，你为什么眼里只有她一个？！

满楼看到素心长时间低着头沉默，他也跟着低下头，却发现地板上已经有了一个小透明的小水洼，镜面似的水面上如同下雨似的，不时的有水滴落下来。

他才猛地意识到那是柳素心在落泪，她哭得很疯狂，所以眼泪才形成水洼，才像雨点似的不停地密集地落下来。

意识到这一点，满楼内心更加难过了，他痛苦地搓着两只手，对素心说道：“对不起，你不要哭了好不好，我知道你一直是一个很独立很要强的女孩子，你一个人去法国也可以的，你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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