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作品:《难瞒

浑浑沉沉的夜过渡到白日, 闹钟铃响了又被掐断。

筑清光倦乏得要命,却感觉腰侧那又痒又麻,是身后的男人在亲那里的纹身。

他就不累的嘛……

脑子模模糊糊地把昨天晚上的厮磨放大几遍, 起初她到那一步死活不愿意,娇气地哭疼。顾漾舟忍了好几次,最后是连哄带骗把人带上贼船,前面大部分时间都在哄她,光是擦眼泪就用了大半包纸。

后来,四肢骨骸都在叫嚣着酸软无力。

第一次结束后她想喝水, 他便套上长裤把水端来放床头柜上, 嘴对嘴地喂。她屈肘去推他,侧身慢慢吞吞想躲开, 却又被他拉住。翻来覆去, 渐渐水淋淋, 汗涔涔。

没有任何预兆,他顶.进来,把她搂得很紧。筑清光眼尾一下就蕴了水光,肌肤上的接触没再分开过一秒,像个毛头小子初尝情.欲, 食髓知味。

灵魂被抛上高空,身体却在坠入情网。

窗外是一片雪白的世界,叶尖上的雪水融化滴落下来, 白天的感官比夜晚更直接,被反反复复地折腾到入睡,她嗓子都喊痛了。

筑清光后怕地往下缩,转身抱住他的腰:“哥哥哥哥.……不来了!真累死了,你要还想我给你用手。”

她深明大义得很, 说着就把手往下伸。

“不用。”

顾漾舟亲她头顶上的发旋,克制住急促的呼吸把她圈进自己怀里,从没有觉得她娇小玲珑成这样。一只手握着她的手指轻轻拨弄,另一只手往她腰那慢慢揉着。

他已经穿上了衣服,看来是早就醒过一次。口腔里还有漱口水的味道,还有淡淡的烟味。

筑清光什么也没穿,就一条睡裙和小毛毯虚盖着自己。

被子和床单都被丢进了洗衣机里,感受他在那个纹身处摩挲,她仰头咬一口他的下巴:“是不是心疼我了?”

顾漾舟没说话,玫瑰纹身下那个伤疤仿佛在提醒他什么。

即使是不同校区那几年,他也一直有看着她。晚上和同学一起去唱歌,坐公交坐过站,和哪些男生有过交往,参加了几次大学生主持、辩论大赛.……他们认识这么多年,可唯独最近这几年最为陌生。

如果他没申请去前线缉毒,继续死皮赖脸地守在筑清光身边,她也拿他没办法,至少不用学着一个人长大。

顾漾舟想,她多怕疼的一个人,也不知道当时有没有哭。

“前几天妙妙给我说,我妈妈她和曲伯父离婚了,听说她又找了个法国的小男友,只比我大十岁……”筑清光突然开口,声音有点闷。

不得不承认,董琴给她的感情观带来很大影响。十几岁时她嘲笑筑清光单纯梦幻的真爱论,二十来岁时她讽刺筑清光和她是同一类人。

她想让自己和董琴有彻底的区别,董琴这一生尽管到了半百依旧活得恣意,甚至肆意伤害那些爱她的人。筑清光有点委屈,从答应接受顾漾舟那一刻起,她就是全心全意的。所以昨天晚上再怎么觉得不适应,她也没推开。

“我和她不一样的,顾漾舟。”

顾漾舟把她的脸往自己肩颈处靠,手轻轻拍着她的肩:“我知道。”

“我觉得我爸爸好可怜,他都不想我去看他。”

他说:“来安清前帮你看望过了。挺好的,没瘦没病。”

筑清光点点头,筑彬华不想自己去看他一是怕她难受,二是作为一直以来就很强大的父亲的尊严。公司后面的事情也都交给二把手处理,没麻烦到她半分。

父女俩都是骄傲的人,也想让对方为自己骄傲,所以筑清光当年高考才会这么努力考上名校。

她吸吸鼻子,趁着还在床上就开始狂吹枕边风:“顾漾舟,其实我这几年也过得不好,从大学转校区就很难受。”

天天吃喝玩乐没人管着,期末忙着抱佛脚求教授,免不了挂科重考,当然难受。

“后来毕业工作了我就特别想你。”

仅仅在逢年过节筑彬华谈论到他的时候会有这么点想念,还有留下烂摊子不会解决时。

筑清光说这些虽然是为了骗他,本质上却也只是想减轻自己的歉疚感,她为她的薄情、娇纵、害怕和只会逃避找了面以后悔为名的屏障。

反正顾漾舟什么都信,就算不信,他也不会揭穿。

……

她零零碎碎说了一大堆洗白自己的话,口干舌燥后戳戳顾漾舟的大腿:“你能不能别抵着我了?”

穿着裤子的触觉都这么明显,筑清光怕被他摁在床上又来一回。

顾漾舟侧过身,不回答。没办法,他对她的 一直以来就很强。

藏不住,现在也不想藏。

“你来安清干嘛的?”

“送检。”之前的跨省贩毒案还没完,他调回国内刑侦大队部门的最后一个案子。

筑清光实则没怎么听懂,哦了一声:“那还去那里吗?那个缅甸还是老挝的地方。”

“应该不用去了。”

在遇见筑清光那天晚上起,他就打了转队的报告书。缉毒警有多危险,更危险的是身边人,他们比谁都清楚。

床头柜他的手机一直在震动,筑清光猜到可能是工作,抱怨:“你们这些单位怎么回事啊?真把你当公仆了嘛!哪有让一个伤患者一个月没到就开始工作的,伤筋动骨还一百天呢!”

他安抚地拍拍她的头,把电话接起,边走到衣柜前帮她拿出衣服。

李青伟的号码,那边却是谭棠在说话:“顾ir,你昨天晚上怎么没回酒店?安清市的局副也来了,南港那边还调了警力过来。上头怀疑这案子和在境外的秃鹫有关,还得你和之前一起在那执行任务的邓ir收尾。”

顾漾舟拿出一件衬衫丢过去:“邓碌腿好了?”

谭棠笑了一声:“害,你都能出院了,他那点小伤还敢叫唤嘛!昨晚上你没和大家一起回酒店……是自己订了房还是在朋友那啊?”

他没答,皱着眉淡声说:“二十分钟后我会到局里。”

挂断电话,抬眼看向床上的人。

筑清光靠在床头盯着他,嘟囔一句:“你没换衣服,你同事会知道的。”

“知道什么?”

“.……”

知道你在女朋友家睡了一觉。不!是和女朋友睡了一觉。

筑清光没好意思说出口,当着他的面套上衬衫,伸手要他抱:“要去刷牙。”

顾漾舟俯身把人搂着,放在洗手台上,给她挤了牙膏:“张嘴。”

“你不是说二十分钟要回局里嘛。”她含糊着把牙膏含进去,“你去吧,我寄己可以!”

“嗯,晚上一起吃饭。”

想时时刻刻粘着她的心昭然若揭,顾漾舟总是把自己的热情和爱意表现得显而易见。

明明对待筑清光这种人,欲擒故纵是最容易得手的办法,可他偏不。直来直去,没有任何诡计。

筑清光小腿晃着踢踢他的膝盖:“哎,受伤了还这么忙,警局就没有长一点的假期吗?

顾漾舟低声,脱口而出:“婚假长……点。”

说完,两个人都愣了一下。

筑清光跳下来,权当没听见似的朝他摆摆手:“上班去吧,晚上见!”

他没再耽搁,顺手提了门口的垃圾下楼。

又想起刚刚没经过大脑思考就顺嘴说的话,婚假……仿佛在暗示她什么。

筑清光这样三分钟热度、无条件选择自由的人,能待在他身边就已经很不容易了,何况捆绑她结婚。如果说董琴让她从高二过后就觉得真爱是个笑话,那更不用说结婚。

记得中学时代他们经过南港市民政局那条路口,筑清光那个时候就对婚姻没什么向往,她的原话是:“两个人无可奈何组成一个家庭,顺其自然生子老去,这样的生活简直是人间地狱!”

她会不会又觉得有压力了,会不会又跑远。

顾漾舟坐在副驾驶上,望着指间那根未点燃的烟发了很久的呆。直到一旁的邓碌拿着几张照片,把任务计划讲完后推推他:“听清了吗?”

他侧头,收起烟:“知道了,帽子给我。”

这个案子以卖烟草产品为噱头,一路从西南地区向东南方向移动,大批毒品走私犯随之猖獗起来,算得上一股不小的势力。

此次行动需要顾漾舟和谭棠伪装买家情侣,谈判时顺便和团伙的卧底警察搭好线,约在下午五点半的体育城附近。

几个人又商讨了一下如何引蛇出洞,来个瓮中捉鳖,在得知这个团伙成员有多少后,车内气氛都变得紧张了点。

沉默的行车中,邓碌瞥了一眼后座四个各做各事的下属,问旁边人:“你昨晚上在喜马拉雅那?够可以的啊。”

和顾漾舟一起在境外待了近四年,几乎整支队伍都知道他的习惯。

为了收听到国内的电台,他时常拿着手机和收音机站在国界线边上录音。这样一个寡淡冷情的男人,居然会在每个翻来覆去无法入睡的夜里,把那女人的电台反复听。

大家都知道他有个挂念的人,就戏称那是顾ir心中的喜马拉雅。是电台,同样也是高不可攀、不可说的喜马拉雅山。

压低帽檐,顾漾舟说:“她有名字。”

邓碌:“叫什么?听说后面那几个都见过了。”

顾漾舟没答,径直打开手机看了看有没有消息发过来。

“诶你这就不够意思了吧漾哥!”邓碌压低了嗓音,问,“之前那个说有女朋友的主意还是我给你想的呢!怎么样,你解释了吗?”

他不说,顾漾舟都忘了这一茬。但他转念一想,筑清光怎么会搭理他那个所谓的女朋友。

和他完全相反,筑清光对他没有一点占有欲。她就那样的性格,好坏随心情而定,不喜欢束缚或紧握东西。

他摇头:“不用解释。”

邓碌笑着拍拍他的肩:“女人醋劲儿很大的,你这个女朋友问题没解释清楚,以后有的闹。”

后座的谭棠默默听他们讲话,心下都咯噔一下。

顾ir居然在有女朋友的情况下还和那位筑小姐在一起,果然男人本性都一样。她有些不想承认,自己居然感到庆幸。

这样一来,或许她也有机会。

*

傍晚时分,天色暗得除开路灯就要看不清人脸。

昨天晚上的雪还未完全消融,朝九晚五的上班族都在归家途中,一时之间大广场上的人也多了起来。

筑清光躺在路边的车上半眯着眼,肩膀塌着没了半点儿精神气。

刚主持完米兰时装在安清举办的模特秀,她一身黑色正装,皮带look。穿上高跟鞋快180的身高,还被场外国内外记者误以为是模特,拦着她拍了好久的照。

卢琳边给她卸脖子上的遮瑕液,看着她一身的红痕欲言又止:“清光姐,顾警官也太……”

“闭嘴。”筑清光哼唧一声,拿出手机在屏幕上戳了几下,掩饰自己的慌张。

昨晚上顾漾舟已经够轻了都留了这么多痕迹,她突然想到自己往他身上挠的爪印,估计都不能看。

卢琳乖巧地转移话题:“清光姐,你脸上就差写着‘我在热恋期’几个大字了。羡慕你们这么久了还这么甜蜜,看得我好想谈恋爱!”

“赶紧谈,等过一两年你就没这个心思了。”筑清光一副过来人的语气,说,“趁大学刚毕业没多久还有点少女心,等到你习惯一个人就会觉得恋爱索然无味。”

卢琳被她说的话吓到,问:“那你现在是靠什么维持和顾警官的感情的?”

筑清光沉默几秒,没正形儿地吐出两个字:“色.欲。”

卢琳:“.……”

“等等,停车,把我在这放下去。”筑清光望着路边那个有点熟悉的背影喊道。

司机:“筑老师,不直接回台里吗?”

“?”筑清光很不负责任地说,“我下月底就能离职了,今天晚上还让我回去播节目?想得美!”

“.……”

道路边的几辆车旁,七七八八站着几个人。

顾漾舟穿得很大众,帽子压过眼睛,只露出棱角分明的下颌角。小雪压弯路边松柏的树枝,他站在那人群里面身高腿长,欣长孤孑的背影尤为出众。

筑清光没想这么多,小跑过去:“顾漾舟!你在干嘛?”

身边几个人脸色一变,筑清光才反应过来几个穿着便装的人都在警局见过。下一秒顾漾舟把她摁进自己胸口处,把她盘起的头发不经意放下,低声在她耳朵边说:“别回头,遮住脸,上路口白色那辆车。”

筑清光这才意识到他们在执行任务,也不知道身后是些什么样的亡命之徒。她强迫自己定住心神,埋下脑袋往前走。

身后传来响亮的一巴掌,还有女人的质问声,大概是把她解释成了什么出轨对象。

……

半个小时后,筑清光坐在了警局前厅的椅子上,头顶的白炽灯泡有些刺眼。

一个小女警给她端来了茶,解释说:“顾队长的家属吧,他们刚出完任务,可能还要等会儿才能下班。”

筑清光问:“那他现在在哪啊?”

“在洗澡啊。”后头的邓碌走进来,打量似的看了看她,敲敲一旁的小跟班,“这么一大美女冲过来,你和老吴也没看见?”

话虽然是在训手下人,筑清光也明白差点把人家的工作给搞砸。她不好意思地道了歉,邓碌立马挥挥手:“别!顾sir都没说话,我不敢开口抱怨的啊。喏,跟着她过去找人吧。”

他指指正往后勤警寝走的谭棠。

筑清光跟过去,看见她手上的手机。试探地问:“那是顾漾舟的吗?给我吧。”

谭棠把手往后放:“不用筑小姐费心,顾ir的私密物品,我还是亲手给他比较好。”

筑清光礼貌笑笑,手伸回作罢。

谭棠看了一眼身旁一同陪她站着等人的女人,化了精致的妆,一张小巧美丽的上镜脸,短裙从大腿那半开,妖娆多姿。

确实风情万种的身材和脸蛋,也难怪,小三上位还不自知!

像是不经意的,谭棠晃了晃顾漾舟手机上的钥匙链:“顾ir其实还挺可爱的对吧,他只是面相冷,实际上还挺有童心的。”

“.……”

胡说八道,筑清光认识这男人多少年了。曲妙妙就这样评价过她和顾漾舟———

要说筑清光是只关心自己看不见别人的冷漠,那顾漾舟就是除了她连自己都不在乎的冷漠,都是活在自己世界里的人。

他何止面相冷,心里也冷得很呢。

这个小恐龙手机链都好几年前她买的,之前没见他戴,估计是这几天在家拿回来了。

筑清光慢悠悠“嗯”了一句,细长上扬的眼慵懒随意地放在那个钥匙链上。问:“更衣室就顾漾舟一个人吗?”

谭棠迟疑点点头。

筑清光听完就直接上前拍门,抱怨加不满:“顾漾舟!你要我等你多久?”

门一瞬间就被打开,室内外的温差让雾气弥漫整条走廊。他上衣都没穿,水珠顺着白玉的背和精瘦的腰肌往下滑。低头和她对上视线,眼里蕴了点笑意:“等很久了?”

顾漾舟洁癖重,刚刚穿了队里的衣服,自然要多洗几遍澡。本来应该嫌弃他一身水的,筑清光偏偏凑上去撒娇耍赖:“我今天很累啊,还等你这么久,腿都被冻僵了!”

身后的谭棠不避不让,看过去:“队长。”

顾漾舟这才注意到还有一个人在,俯身亲了亲筑清光唇角:“我穿个衣服。”

他没再关门,直接套上t恤,外面穿上外套。系扣子时筑清光还温温柔柔地搭了把手,顾漾舟莫名其妙地有点慌。

谭棠把手机递过去,开口:“顾ir,你的手机。”

顾漾舟蹙眉拿回来,明明刚刚交给邓碌拿着了。他点点头,牵着筑清光往前走。

谭棠喊住他:“我、我来还为了给刚刚那一巴掌道个歉。”

“没事,工作需要。”他声音平淡,脚步没停,揽着筑清光的腰和她擦肩而过。

谭棠立在原地,看见筑清光把他的手机握在手里,扯出手机链无所谓地丢进垃圾桶里,而顾漾舟一句话也没说。

筑清光娇声娇气地把手伸进他口袋取暖,抱怨:“我又不是没送过你好东西,至于一个链子用这么多年嘛!”

走至转弯口,她突然回过头来:“对了,忘记和你同事说再见了!”

谭棠面无表情对上她的眼,脸有些发白。

筑清光粲然一笑:“再见啊,警官。”

刚进车里,筑清光立马收起了那副正牌女友温婉优雅的脸。嘴角沉下来,伸着手拽过他的衣领凑上去。

顾漾舟一点脾气都没有,顺着她的力道靠过去:“怎么了?”

筑清光没好气:“闻闻有没有那个女人的香水味!”

默了两秒,他说:“她不用香水。”

“你还会花时间想她不用香水?!”

“因为你用。”

不是花时间想别人,只是他向来只把身边的异性分为筑清光和不同于筑清光的人。

筑清光被顺了毛,却依旧嚣张跋扈:“我们先说好了,你别以为我现在很喜欢你了就放松警惕!你只能看我一个人知不知道?”

他轻轻用牙尖磨了磨她的手指:“知道。”

顾漾舟不会什么山盟海誓的承诺,只想堵住她喋喋不休谈论别人的嘴。突然都想把心剜出来给她确认一眼,只有她,这么多年只有她。

她还想说话,却被吻得断断续续,只好恼怒地咬回去:“刚刚我……想帮你拿手机,那个女人还说‘不用筑小姐费心’.……唔,明明手机和人都是筑小姐的私有物.……凭什么不让拿……”

顾漾舟漫不经心地应,不太爱听她嘴里一直谈论别人。似乎是不满意她脸上的粉底味,又移过去亲她耳骨。答她的话:“嗯,‘私有物’麻烦筑小姐多多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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