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爆炸(3)

作品:《偷天换日贼千金

“她在那里面?”

金书言也下了车,眺望着落在对岸的那节车厢。楼挽月匆忙跟上,给贝子打了把伞。

“快、快去……”典谟挣扎着,几次想要站起,并用手推着张开,催促他赶紧去救人。

“大半夜的,看不清路!”月飞站在车门里,只远远的看了一眼,道:“恁大的雨,桥上还积了水,脚下要是一滑溜,人就掉河里去了。”

“还是算了吧!等天亮,雨势稍歇,再将那车厢拖回来看看里头有没有人……”觉察到贝子竟想要过桥去,楼挽月急了,忙挡到前面阻拦,“那节货厢子分明是上锁了的,那丫头怎么会溜到那里面去?定是阿笙先生心急,乱猜的!”

“不、不!”典谟咬牙站起,以手扶额,踉跄着往前冲出几步,急道:“她在那里!我知道她就在那里面等……等我去救她!”

雨夜路面打滑,满是泥泞,只往前冲了几步,个文秀的书生便又结结实实地摔交倒地,手脚并用半跌半爬,仍在雨中挣扎着想过桥去。

“危险,快去拦住他!”董沁梅走到车门口,向远处看了看,脸色陡然一变,冲月飞使了个眼色。月飞急忙拉上几个巡捕,下车去,拽住典谟,纷纷劝阻,硬生生拦了去路,不让他再往前走出半步!

“去看看也无妨!”

固山贝子发话了,不顾随从阻拦,执意要过桥去探个究竟。巡捕们见状一惊,齐唰唰围拢上去,横加阻拦,甘冒以下犯上的大不敬之罪,也不能让“金贵的爷”有个丝毫闪失!

“放肆!给我统统闪开!”

金书言厉喝一声,吓得巡捕们往后退了一大步,稍微胆怯了一下。楼挽月见状,走到黄包探身边,不知提了谁、又说了些什么,黄金荣点个头,冲巡捕们打了个手势,个个又硬着头皮,蜂拥围堵了上去。

局面一时僵持不下。

就在这时,忽听对岸传来“叮当叮当”之声,对这声音最是熟悉的司炉,往对岸看了看,脸色猝变,大叫一声:“不好!有车来了!”拔脚就奔回车头去,让司机拉响汽笛警报,警示后方来的火车——铁轨前方有障碍物,快闸停!

众人举目望去,惊见对岸也驶来了一列火车,由蕰藻滨站点始发,一路未作耽搁,即将追上他们所乘的车次。

“糟糕!”

黄金荣蹙眉说了句话,使得大家本已绷紧的心弦,连颤几下,几乎惊掉了魂儿:

“忘了提醒大家,咱们在炮台湾站点耽搁太久,没搜出那通天大盗,反倒耽误了发车时辰,跟后来的车次时间点撞得近,中途闸车恐怕会出事故!”

“呜——呜呜呜!”

前面闸停的火车刚拉响汽笛,对岸飞驰而来的车次随之作出了反应——拉响汽笛发出警报信号,探照灯打到了铁轨中段落下的那一节车厢上,照亮了整节落单的车厢,就停在前方不足十米处!

发现前方铁轨上有障碍物,这突发的状况,吓坏了司机,在声声刺耳的汽笛警报中,极力去闸车,想要紧急刹车、而后迅速倒退,但是距离太近,已经来不及了!

听到汽笛警报、感知危机迫在眉睫时,那列火车上,想要自救或逃命的人们,惊呼着、呐喊着、大吼大叫,但是,一切都晚了……

站在西岸前端铁轨旁的众人,眼睁睁的看着——东岸彼端急驰而来的火车,在刺耳的闸车声中,依然向着铁轨上的障碍物冲去!

随着阵阵震耳欲聋的巨响,车头猛烈撞击在那节车厢上,铁轨上火花四溅,整节车厢撩带了火星,被撞得飞起,抛于半空中,猝然——“轰隆轰隆”的爆炸声,惊荡在夜空,那节车厢爆炸起火了!车门在爆炸中弹飞出去,许多燃烧着的圆桶滚翻出来,车厢里抛甩出零星碎物,一团团的,包裹在熊熊烈焰之中,燃烧着,自空中急坠而下,挟带着浓烟火光,“砰”然坠入河道。

铁轨上,刺耳的声响并未停歇,那列火车的车头在顶飞了车厢后,撞上了桥梁,桥梁一端垮塌,车头半挂半悬,牵引的节节车厢都脱轨侧翻在那里。

暴雨倾盆,伴随着一阵阵的电闪雷鸣,河水暴涨,水流湍急,顷刻将爆炸后熊熊燃烧着的那节残毁车厢吞顶淹没,散架的车门在河道里半载半沉,许多碎片被急流冲往下游,水中打几个旋,顷刻不见踪迹。

对岸的事故现场惨不忍睹,装载了一批批外乡苦力、连夜运往码头劳作的那列火车倾覆,或死或伤的乘客不计其数,有遍体鳞伤的苦力艰难爬出车厢,断肢处血流如注,呻吟呼号,霎时间,恍若人间炼狱。

一幕幕惨状就发生在眼前,停靠在西岸的火车,车上下来的众人,两眼发直,浑浑噩噩犹如置身梦魇,做不出任何反应,一个个震愣在那里,骇然欲绝!

“叶子——!!”

猝然,一声凄厉的惨叫,一道人影跌跌冲冲、冒雨奔向桥梁那头,发出的哭喊声,如心头泣血,闻之,悚然动容!

“阿笙先生——!”

有人追了过去,拽住扑向桥梁的典谟,拼命将他往回拽,一番挣扎撕扯中,典谟扑跌在泥泞水洼里,浑身上下狼狈不堪,跌坐在泥地上,圆瞪着双眼,看着湍急的河流,河面漂浮物,都急快的被激流冲走。暗夜里,又如何能看清河道里的状况?他的眼睛里刺痛,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心,拧得像是要滴出血来,痛到了极致,反而渐渐麻木起来,木然的跌坐着,耳朵里嗡嗡直响,脑子一片空白,浑似余下一具没了知觉、丢了灵魂的空空躯壳……

“黄老板,每节车厢都搜查过了,大姑娘和小丫头,都没找着……”

有人不恰时机的、选这当口来与黄包探禀报,不啻于向众人传递一个非常不好的消息。

“她们……当真在那节车厢里?”梅二姑娘凝目于彼岸,幽幽的开口道,“那恐怕……性命难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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